「你……你這是何苦?」看著妹妹為了一口氣而折磨自己,恕堇將頭一撇,不忍卒睹。
恕蕊硬是將恕堇的頭扳了過來。「看清楚,不是只有你能為愛犧牲,我也可以的。」
「你這樣偏激的作為是沒有辦法獲得季敖的真心的,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更是無法接受你這種幾近瘋狂的行為。你用這樣的自殘方式,不但不可能得到對方的真感情,還會讓人更加的不敢靠近你。」恕堇不停的朝恕蕊最為脆弱的那道心牆猛攻,一敲一擊都讓她痛徹心扉。
「你說夠了沒?不怕我將你丟進海里喂鯊魚嗎?」恕蕊從來沒有這樣的心亂如麻,她竟然辯不過恕堇這種拙劣的口才。
「你要是想殺了我,在我陷入土石流中時,大可拿塊大石頭將我砸死,沒有必要等到現在。」恕堇心痛難抑的說著。
「你……你記起來了?」恕蕊一直以為她當時已昏迷,沒想到她還能記得自己曾做過的這件違背良心的事。
恕堇不答反說︰「現在品蓉已死,我有預感季敖已發現真相了;要是我現在消失,你這個『恕堇』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她早就盤算好一切,就算現在恕蕊殺了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恕蕊大笑不已,她們兩姐妹畢竟是雙胞胎,自己能拿捏她的心思,難道說就不能再另尋對策嗎?
于是,她將那張金色面具戴上,對著恕堇說︰「你現在瞧瞧,我有沒有辦法讓季敖不愛我呢?」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恕堇生怕季敖一不小心又著了恕蕊的道,忿忿不已的對她下著警告。
恕蕊不理會恕堇的叫囂責難,旋即從一個大黑色的手提包中拿出一支針筒,還有一瓶類似裝隱形眼鏡的藥水瓶。
「你想干什麼?」被綁住的恕堇大叫道。
「我要讓你成為一個如假包換的梁恕蕊。」
不等恕堇的反應,尖銳的針頭已沒入恕堇的手臂里,她死命搖擺身子,用著殘存的余力想掙開團團的繩索禁錮,不料,這樣的舉止反而加速了藥效的運行。
「你……你這是什麼……東西?」恕堇覺得眼前迅速乍現五彩繽紛的碎花,自己好像身陷萬花筒里,找不到何處是出口。
「你永遠都不能成為梁恕堇了……」恕蕊帶著得意的笑靨說道,這是恕堇的眼皮在垂下的最後一秒,所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隨著體力的一點一滴流失,恕堇又跌進深幽的無邊夢境里,潛意識中卻有一股意念︰為了要見季敖一面,她一定要撐下去……
一定要……撐下去才行……
***
凱恩斯醫療中心的四樓整夜燈火通明,一樓的大廳外也停放著幾輛頭上冒著紅色警報燈的警車。平常夜里沒有什麼人走動的醫院,今晚顯得有些不尋常,好像有著什麼重大的刑案發生一般,讓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無端端的也陷入這種無形的恐懼之中。
「先喝一杯咖啡吧!沒有消息之前,你這樣干著急也不是辦法。」韓平端了一杯咖啡,遞給坐在臨時設立的偵訊室中的季敖。
季敖沒有抬頭理會韓平,他的心情可說是沮喪到了極點,滿下巴的胡渣和通紅的眼楮,看得出他的氣色很不好。
「要是恕堇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季敖從干涸的喉間吐出一句沙啞的話來。
韓平坐在他身邊,拍拍他的大腿,「幸好你自己發覺了這整件事的不尋常之處,還不算太晚呢!」
季敖躁悶的往牆上用力的一捶。「還不算晚嗎?恕蕊陪在我身邊有好一陣子的時間,我竟然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你還說不晚。」
「那是她偽裝得好,再說,那也是你太愛恕堇,愛得太過于投入,才疏忽一些瑣碎的事。我想,基于親姐妹的關系,恕蕊也不至于對自己的姐姐下太狠的毒手。」韓平啜了一口咖啡,要他凡事多朝好的方面去想。
季敖搖了搖頭,「你沒有跟恕蕊相處過,你不曉得她是個多麼令人畏懼的女人,當初她可以千方百計的挑撥我和恕堇之間的感情,接著又怕品蓉將她的計劃泄露出去,而狠心下這種毒手,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難道說是我前輩子跟她結下了什麼無法磨滅的宿怨,才讓她這一世來這樣糾纏我不休?」
韓平听得出他話中對恕蕊的反感,但是他也和恕蕊見過幾次面,對她的印象,只是認為她的恨全都是在恕堇身上;對于季敖,她可像只百依百順的小鳥,始終如一的跟隨在他身旁。
「我想她可能是真心的愛你,所以性格才會變得如此偏激,非要將你從恕堇手中搶過來。你或許不曉得,女人之間的爭斗,比起我們男人來可是要厲害得多,你沒听過台語有一句話,叫……叫什麼恰……恰達某嗎?」身為華僑的韓平說起台語有些荒腔走板,听起來還有點爆笑。
「是恰查某!」季敖糾正他,末了,自己也無奈地苦笑,暫時釋下心頭的一塊沉甸甸大石,然而這樣的光景稍縱即逝,真正讓他擔心不已的還是至今仍下落不明的恕堇。
兩人在亮如白晝的診療室內來回不停的踱著步,季敖更是將煙一根接一根的往嘴里送,看著進進出出的警方人員不停的回報狀況,可惜都沒有一丁點更新的消息。
季敖走入一處放著醫療器材的房間,看見鐵櫃上陳列著一張張金色的面具,他好奇的拿起其中的一張說道︰「這是做什麼用的?」他頭一轉,看向韓平。
「那是為臉部受過傷的病人做復健用的。」韓平知道他又想起了恕堇。
季敖輕輕的撫著光滑的金釉表面,好像模的是恕堇那張細致的臉蛋,心中一酸,兩滴如朝露般的淚滴落在那弧狀的表面,順勢又滑下了手心的虎口處。那份思念焚心的情愫完全表露無遺。
「恕堇,對不起,都是我的疏忽,害你遭受這樣的苦難。」
他將面具緊緊抱進懷中,擔憂之心溢于言表,連一旁的韓平看了也紅了眼眶。
季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竟然還幫恕蕊對恕堇拳腳相向,而他這個大渾球,都沒有用心的去想為什麼一個身心受傷的人,還要不顧別人的眼光,執意要他離開恕蕊;原來那時她就感應到他的危險,忍受著恕蕊對她的辱罵也要點醒他,誰知他這個粗線條硬是沒發現這其中的不對勁。
「你也不必太過自責,我想,你們彼此都明了對方的愛,而且吉人自有天相的。」韓平也盼望著這樣的折磨能早點結束,上天不要再捉弄這對小倆口了。
就在一片哀淒的氛圍中,一名警員走了進來,那表情是興奮中帶著些悸動,此一情景,馬上燃起了季敖心中那團濕冷的火苗。
「有消息了嗎?」韓平劈頭一問。
「有一位戴著金色面具、彷佛有點驚嚇過度的女人跑到公路的中央攔下一輛車子求救,她慌慌張張的說要回醫院來。所以我想請兩位去確認一下,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們要尋找的人。」
不等警員說完,季敖早就飛也似的沖到一樓,他思盼、渴望已久的恕堇終于平安歸來,這一定是上天的保佑,真情感動老天的結果。
韓平也尾隨在季敖的後頭,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兩人團圓溫馨的畫面,他相信這將會是多麼感人的一幕,一個令人皆大歡喜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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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喬裝成恕堇模樣的恕蕊,驚懼害怕的坐在沙發椅上,她雙手還止不住的抖顫著,一個頭像綁了鉛塊似的垂落在胸前,一雙手泛著慘白的顏色,讓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假冒的梁恕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