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蓉的兩肩霎時都垂了下來,連脖子都好像撐不住她沉重的頭顱似的,直往一旁歪斜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將眼楮重新對向韓平,「她現在人還好吧?」
「目前是還沒有什麼大問題,這幾天都是一個人悶坐在病房里,除了前幾天發生了一件事外,一切看來都還好。」韓平揉了揉眼楮,將手邊的資料隨手收了收。
「什麼事?她有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嗎?」品蓉當然不肯放棄任何有助于恕堇恢復記憶的事。
「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那天晚上我送她回病房後,沒多久又走回去準備拿藥給她吃時,發現她人並不在房里,我找遍了整棟醫院,才在一樓大廳看到她正在跟一對男女說話,內容好像是她並不想要那對情侶在一起,一直勸那位男士離開那個女的。我看得出她並不像是存心搗蛋;可是,要不是故意的,那她針對那對男女的用意究竟何在,我就真的理不清頭緒了。」他說完,喝了一口咖啡。
「你說的是一對男女?」品蓉將思緒拉回暴風雨的那一夜,恕堇為了要找回季敖,不惜費盡艱苦直奔金色海灘,直到出事的那一刻,想必腦中的最後影像一定是恕蕊和季敖;莫非……這麼因緣際會,三人又在這兒踫上了?「那女的是不是長得很漂亮,而……而那個男的身高很高,長相清秀斯文,體型很像一個運動員。」
韓平努力的將腦中的資料一一快速的整理,當他專心的將那天的畫面拼湊成塊時,才極其篤定的說︰「那些特征跟你說的還滿相吻合的,難道說那兩個人認識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叫梁恕堇,而我若是猜得沒錯的話,那對男女一個叫孫季敖,另一個則是她的妹妹梁恕蕊。」品蓉大膽做了一個假設,她和恕堇情同手足,她明白恕堇不是那種存心找碴的人。
韓平有些錯愕,他有些不可思議的張嘴道︰「這不可能吧!那個女人要真是她的妹妹,她怎能狠得下心來對她的姐姐拳打腳踢,還打得她全身瘀青?就算兩人再有什麼深仇大恨,在我看來,也沒必要連一點親情的情分都不顧。」
「什麼?恕堇被打得全身瘀傷,他們對一個已沒任何反擊能力的病人也能狠心痛下毒手,我去找他們理論!」品蓉越听越火大,恕堇是造了什麼孽,要受到這種近乎泯滅人性的對待。
「你稍安勿躁,說不定他們也不是你要找的那兩個人,我想你應該先去看梁小姐,看能不能藉由你的關系,讓她的腦神經受些刺激,加強她恢復記憶的功效。」韓平的考量是對的,讓恕堇能快一點好起來才是當務之急。
听了韓平的分析,品蓉也只好先暫時吞下不滿的怒氣。從現在起,她一刻也不能離開恕堇半步,再也不容許別人欺侮她,想想她受到感情的折磨已夠不幸的了,老天偏偏還落井下石的折磨她的rou體,難道說要得到一份真愛就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那恕堇的苦難也受得夠多了,要是上蒼還有眼,期盼能讓她的病情露出一絲絲曙光,也不枉她在情路上走得比別人辛苦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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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一早,恕蕊便迫不及待到詢問處去查詢那名神秘女子的資料,為了避免被季敖發現,她還刻意戴了頂帽子,扮成小男生的模樣,來回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小姐,請問一下,四樓靠放射室的那間病房里住的病人是誰?」她閃閃躲躲的低頭問著護士小姐。
一名年輕的小護士抬起了頭,疑惑的望著她,然後本著醫護人員謹慎的態度,先詢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恕蕊吞吐了一會兒,訕訕地回答︰「我是曼谷派來這里的社工人員,接到通知說這里有一位顏面傷殘的重傷病患,想來這里跟她聊聊,並了解一下狀況。」
小護士听恕蕊這樣一說,心防立即撤除一半,她拿出病歷表,翻了幾頁說︰「這位小姐並沒有登記名字,不過听說她是從緬甸轉過來這邊接受治療的,好像……是主治大夫韓平的叔叔委托人家送過來的;我覺得你若是想要知道更詳細一點的資料,可以親自去問韓醫生。」
緬甸?韓醫生?
扁是這兩個重點就足以讓恕蕊進入緊戒狀態,她一直耿耿于懷的事終于有了一點眉目,幸好她積極的先了解整個情況的大概。
「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你的配合。」恕蕊道了聲謝,正要離去時卻意外的發現大廳角落里的公用電話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她為了怕被發現,急忙躲到一株萬年青的盆栽旁邊。
是駱品蓉那個老女人?她怎麼也會找到這兒來了?
恕蕊有感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詭異,她現在可以十分的斷定恕堇一定還活著,而且或許……就是那個戴著金色面具的神秘女子。她的眼神有種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逝,幸好她發現得早,要不然自己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恕蕊東躲西藏的到護士休息室去「借」了一套護士裝,她再也無法捺住性子等著東窗事發,唯有先下手為強,才能免除自己落敗的命運。
匆匆趕往四樓的方向,她非要求證在那金色面具後面的那張臉,究竟是不是她心中的那根刺——梁恕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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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四O三室
病床上方的照明燈已經關上,百葉窗將陽光擋在外頭,使得整個房間感覺仍有些冷意。
坐在窗前,只透過窗簾與窗簾間的縫隙,恕堇呆茫的就著篩進的小陽光朝外看去,她眼中沒了生氣,沒有期待,只是任由時間漸漸的流逝而去。身心的雙重傷害,早讓她沒了生存的意義,連最親的品蓉來看她,也勾不起她任何過往的情事;而臉上的面罩,她也已習慣去擁有,如今也唯有它,是最不嫌棄她的最佳伙伴吧!
咿呀的一道開門聲,並沒有引起恕堇回頭的意願,她知道在這間森冷的小斗室內,除了韓平和品蓉外,沒什麼人是心甘情願願意進來的。
恕蕊穿著一身雪白的護士服,為了掩人耳目,還端著一只放滿針筒的鐵盤,她悄悄的再把門關上,並朝喇叭鎖上的按鈕用力一按。
這一按,倒是讓恕堇有了一點反應,她幽幽的說了一句︰「你平常都不鎖門的,今天為何這般謹慎起來了?」
「你是梁恕堇?」恕蕊開門見山,不跟她打迂回戰,直截了當的想求個證實。
恕堇一愣,慘澹一笑,她早將自己的名字忘了,因此對這個問題也沒有太過于震驚,倒是對她的聲音感到有些錯愕,她回過頭看了一眼;就這樣,兩人四眼直愣愣的對上。
「我並沒有說你能夠進來,請你出去。」恕堇站了起來,不知何種原因,她就是不喜歡眼前這個女人。
恕蕊放下鐵盤,帶著一抹看穿她心事的詭笑說︰「你不要再演戲了,我知道是你,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照樣能認出你來;你實在不簡單,在那堆土石流的沖刷下還能存活下來,可真是命大啊!」
「你說什麼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再說一次,我並不認識你,你最好趕快離開;否則,我叫醫院的警衛人員趕你出去。」恕堇不願跟她正面以對,背對著她冷然的說。
恕堇現在的冷漠自持和以前的嬌弱簡直是有著天壤之別,從她的談吐和對答,都可以看得出來她在處理事情上已顯然有著很大的進步,對于這已非吳下阿蒙的她,恕蕊自是不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