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吧!說不定現在電話可以接通了!」關懷的語氣中是針對兩個人的,並沒有再听到他對祖兒有特別的關心或特別的噓寒問暖。
「那平小姐……」
「你替我問聲好嘍!再問她那三個小表有沒有乖乖地听話。」他漾起一種新生命的笑靨,面對祖兒,他必須漸漸適應以朋友之心來對待。
晴婉知道他所看到的慕塘已能從愛情的流沙跳出來了,這一刻,她的眼中閃爍的是滿足、知心與甜滋滋的愛芽萌茁。
崇綸和祖兒一回到石宅,便和急急忙忙從小綁樓上跑下來的石夫人踫個正著。
六只眼楮一相對,全是懷著交雜興奮與質疑的眼神,特別是石夫人,還將手中緊握的紙慌張地收到身後。
「崇綸啊!你怎麼全身傷成這樣,發生了什麼事?」她仍在懵然之中,渾然不知崇綸已看透到她骨子里去了。
「媽!您別再演戲了,快把爸放出來!」崇綸劈頭便是重重的一句,教石夫人整個人呆愣在樓梯間。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爸早死了!」石夫人表情顯然有些不自然,她朝崇綸的身後一看,阿忠和阿義全低著頭,抿嘴不發一語。
崇綸忍著身上的傷,嚴肅井然地問著石夫人︰「媽!您背後藏了什麼東西?」
石夫人腳下一陣虛浮,心髒直怦怦地抖跳,她有些心悸地說道︰「阿忠,帶少爺下去包扎傷口,還有叫趙媽炖一鍋雞湯!」
「不用了!」他不想讓母親轉移話題。「媽!快拿出來,我有權利知道它是什麼?」
「你這孩子是什麼態度?難不成你被旁邊那狐狸精迷了心竅,早告訴你不要跟她在一起,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話呢?」
祖兒覺得好委屈,才剛被Jacky氣得元神都還沒恢復過來,這下又無端被石夫人拿來當墊腳石,他看了崇綸一眼,表示因腳傷想先下去休息,其實是想離開這烽火連天的家族戰場。
崇綸看得出她的心意,忙喚了阿義。「請貝醫生來一趟,先將平小姐送到客房休息。」
「不行!她必須馬上離開,我是石家的女主人,有權利不讓她留下。」
正處于進退維谷的尷尬邊緣,頂樓的小木門突然傳來巨大但不規律的撞門聲。
「崇綸,爸在上頭,別讓你媽把遺囑拿走!」
崇綸一听是石嘯仁的聲音,忙沖往閣樓的方向,此時,石夫人動作更快,忙叫阿忠和阿義抓住他,但卻被崇綸怒獅般的咆哮給嚇退回去。
「滾開!」
「崇綸,你不能上去!」石夫人被崇綸重重一揮,一個不留神,整個人從台階上重重滾了下去,手中的那張紙,也從她緊握的掌指間悄然松落。
「媽!」他見闖了大禍,又回首下了樓梯,抱住昏迷的石夫人。
「快!快找貝醫生!」祖兒忙叫阿忠去打電話,而自己卻和阿義沖上閣樓,阿義大腳一踹,將石嘯仁抱出閣樓。
此時的石家,大勢漸漸呈現明朗化,一場風暴也終將雲散見日清了。
貝醫生在石夫人床邊觀察她的傷勢,這一家人真是逢多事之秋,除了僕人之外,男、女主人,甚至到少爺及祖兒這不相干的外人,全都掛了彩,只見他一人忙進忙出,既要包扎崇綸和祖兒的傷口,還得隨時留意石夫人的腦波情形,更要一方面體檢石嘯仁全身的器官及各項系統,忙得他大嘆「家醫」難為。
「怎麼了?原子彈炸到你們家了嗎?」貝醫生一面幫崇綸包扎傷口一邊詼諧問道。
他有些難以啟齒道︰「真不好意思,老讓你看到我們家這種不堪入目的場面。」
「能說什麼呢?你家的事跟神話故事一樣傳奇,先是妻子離奇跌入湖中,後又是石老爺暴斃去世,現又活生生出現在我眼前,石夫人更是接連兩天都受重擊到頭部,唉!要賺你們家的錢真不容易!」貝醫生剪去紗布的最後一小段,有感而發地說。
「我想,我們家的事夠你寫回憶錄的時候,多些篇幅可增加其精采度了!」他自我嘲弄著。
貝醫生在臉盆里洗了洗手,月兌下了消毒衣,道︰「我看我還是做好醫生的本分就夠了,像你們家的人個個都這麼捧場,我還需要賺到作家的錢嗎?」他自詡著。
貝醫生提起了診療袋,作勢要離開,崇綸也站了起來,客氣地慰留著。
「今天天色不早,山路不好走,你就住下來吧!我叫趙媽幫你準備一間房間。」他笑笑並態度真誠。
貝醫生拍拍他的肩膀。「不了!我還得回診所去,台風剛過,病人比較多,容不得我多逗留,下回有時間再說吧!」言訖,便由崇綸送到大門口。
不料,才到大門口,便見福叔急慌慌地跑了進來說︰「少……少爺,有個人在鐵門外拿著一支火把,好像要燒掉貝醫生的車!」
「什麼?」兩人異口同聲叫道,這時,忽然一陣爆炸聲傳來,接著一片熊熊的火海吞天,直劃亮了夏夜的黑暗。
「我的車呀!」貝醫生立刻想到自己的車,先別人一步沖了出去。
祖兒在房內也听到轟天震地的爆炸聲,也尾隨眾人跑了出去。
所有人齊聚在石宅前的庭院時,果真貝醫生的車整個被吞噬在火焰的包圍下,而在車旁,一具瘸著一條腿的狼狽身影,忽隱忽現在眾人的眼眸中。
「又是你!」崇綸先叫了出聲,祖兒也分辨出那人的真正身分,心里一縮,連忙朝崇綸靠攏了兩步。
「這個人是誰?為何無緣無故毀我的車?」貝醫生看傻了,眼前這個人簡直是喪心病狂的惡魔。
「他是一個危險的人物,阿忠,幫我把我的獵槍拿來。」崇綸上回是手無寸鐵,因此沒法跟他斗,這次他自動跑到自己的地盤,他不能再由著他囂張放肆。
「祖兒,我再問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回台北去?只要你現在反悔,我一律既往不究!」Jacky拄著一枝大樹枝,撐著半跛的腳,喘吁吁地吶喊著。
「你回去吧!別這樣子好不好?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祖兒的聲音在夜空下听起來無限悲淒。
「放屁!什麼不可能,快給我過來!」
「這種人跟他有理說不清,算了,看我再補他一槍,否則,他是不會罷休的。」崇綸已由阿忠手中接過獵槍,隨時可以給他狠狠地一擊。
「不要……」祖兒心本來就軟,縱使面對如豺狼虎豹般的Jacky也不忍見他受到太大的教訓。
她看他的腿因槍傷未能及早醫治,俊美的臉龐也出現少有的憔悴與枯黃,他為何要這般摧折自己,莫非……他真的回心轉意了?
Jacky見祖兒仍立在原地,並沒有上前的趨向,他腦筋一轉,馬上想到往祖兒的弱點進攻。
「祖兒,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要不是還愛著你,我這又何苦?」他終于軟化了語調,用著「苦肉計」來博取祖兒的同情。
她彷佛又將記憶拉回了幾個月前,其實剛開始Jacky也滿照顧她的,將他捧在手心,深怕她受一點委屈,常帶著她上高級餐廳、買名牌服飾、用高級轎車接送……
第9章(2)
「我愛你,祖兒,讓我們再從頭開始,好嗎?」Jacky伸出雙臂,那一雙曾勾動祖兒的幽藍深眸,如水晶閃爍般地再度吸引住了她,讓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步向了他。
「祖兒——」崇綸見她踏出了第一步,失措地喊了一聲。
祖兒好難抉擇,曾經是那麼痛恨的一個人,為何在他跋扈的面容後是這樣一張楚楚可憐的臉,那是他的真情告白嗎?如果是……他會再重新疼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