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父母啊?」太郎大怒,「我可沒有承認那種男人……哎呀呀,呀!好痛!」
老板娘擰著他的耳朵,「那麼‘抗擊緋村委員會’的會長大人,你會乖乖給我把這里收拾干淨吧!」
「為什麼是我?」太郎不服。
「因為我已經決定了!」老板娘心痛地看著破爛的廚房,「抗擊緋村委員會的破壞力太大了,決不允許再讓我听見這個名詞。」她咆哮起來,「所以作為最初也是最後的會長,你必須為你的計謀收拾殘局!」
她惡狠狠地瞪著太郎,「我說,這個你可以理解了吧?」
美知子問自己,我為什麼還要來這個地方呢?但是當右手推開那熟悉的房門的時候,眼楮還是忍不住地濕潤起來。
八年啊,自己最青春最燦爛最美麗的八年啊,自己的愛情就在這里醞釀,在這里成長,最後卻也是在這里灰飛煙滅。這樣的人生,究竟是什麼地方出錯了呢?
緋村,啊,不是,現在應該已經恢復原來的名字了吧。
西敏寺心太,那樣柔弱的名字,真是好笑!卻有這樣不可改變的意志,就算記憶被封印了也是一樣。但是這樣說來,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沒有他所愛的特質的關系呢?雖然八年,真的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啊。
推開房門,小小一間斗室就在眼前。惟一的好處是拉開另一側的紙門就可以踏上小小的木廊,而木廊的前方也是一個小小的庭院。什麼都是小小的,可是鎖在這里的感情,誰又點得清呢?
是自己真的很傻吧?!
當年因為伯父的關系第一次看見那個家伙。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虧負了他一樣。最討厭這樣的男人了,自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呃,也沒錯啦,西敏寺家的嫡子,在日本就算橫著走也沒有關系。但何必總想把他身邊的人也凍起來?
所以美知子自己討厭他也是很正常的吧。
然後那一天,她去看望伯父,卻在他老人家的診所里看見了剛剛接受催眠的他。本來就知道他是一個美少年,但是那樣單純安穩睡眠著的孩子,即便是她也全然放棄了原來所抱持著的反感。
打完電話回來的伯父看著她,她卻看著那個孩子,于是伯父作了決定︰「跟他一起到北海道去吧。現在的他,是一個完全沒有過去的人了,將來怎麼樣都由你來塑造。」
再看一眼他,她二話沒說就去東大辦了休學手續,然後帶著他好像倉皇逃命一樣地來到了北海道,一待就是八年。
幾乎就要成功了!美知子忍不住嘆息,他們就要結婚了不是嗎?但是卻在那個時候,他的記憶竟然復蘇了,然後去尋找他的過去,而握著他的過去的她卻恨嫁了。
還以為他收到她要結婚的消息的時候,怎麼樣都會趕回來看她一眼,真的,只要一眼,這八年大約也就是值得的了,可惜就算這樣,那個家伙還是沒有回來。
討厭討厭討厭!
雖然這樣,卻在確定自己已經懷孕的今天,還是來到這里,難道自己討厭的人其實是自己?
美知子茫然地想著,順手拉開木廊上的紙門,一個高挑憂郁的身影站在庭院當中。
「緋村!」叫出口她就知道不是了,那家伙的身材才沒有那麼好,矮矮的雖然很可愛,但——當然現在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
在她還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時候,那個人慢慢抬起頭來,嘖!美知子忍不住吸一口氣,好美的男人!
「你是西敏寺心太的女朋友嗎?」他慢慢地問道。口氣徐緩卻溫和,甚至帶了一點驕矜和懶洋洋的味道。
「唉?」美知子愣了一下,下意識解釋道,「我是海井美知子,只是……是西敏寺的朋友。」
「朋友?」男人搖搖頭,美麗的長發在風中蕩起一個黑色的漣漪,「少騙人了啦,啐!謗本還不如我長得美麗哪!」
「……」為什麼話題有點奇怪?
「丑女人,西敏寺到哪里去了?」
「啊?」美知子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到底是……」
「藤家大人!」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嚇了美知子一跳,然後她就被從身後伸過來的一方手帕蒙住了口鼻。
當一股難聞的味道沖入自己鼻腔的時候,美知子惟一的想法是,自己竟然在那麼多年甚至跟那個家伙分手以後才因他而被綁架,真是!這人生,有沒有搞錯啊?
「對不起!」桔梗向著醫生深深地彎下腰,「真的非常對不起。」
「對不起?光說對不起有用嗎?」醫生依舊一臉不悅的表情,「請你多少也理智一點,因為睡眠不足導致昏迷的這種小事,你卻拿著手術刀逼迫最好的醫生來進行診斷,這種事情也太小題大做了!偶爾也要顧慮一下別的病人的心情啊!」
「對不起,太對不起了!」桔梗的下巴幾乎貼到了地面。
「如果不是因為你誠懇地道歉,我們就直接報警了,」醫生冷冷哼了一聲,又道,「所以,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
「是,是的。」桔梗漲紅著臉,「給你們添麻煩了,太對不起大家了。」
「算啦,這次就算了。你去看看你丈夫的情況吧!」醫生還是鐵青著臉,不過語氣卻緩和下來,「另外還要注意,請不要再給他增加壓力了。我建議他去找一個好點的心理醫生,而不是外、科、醫、生!」
桔梗的臉「刷」地變紅,「是,是的,我明白了。」但是等等,「他,他不是……」我的丈夫!
「不是什麼?」已經要走開的醫生詫異地轉過頭來看她。
「啊啊,沒什麼,沒什麼?」心情好好噢,人家醫生大人說他是她的丈夫唉,唉呀唉呀!近三十歲的女人不由自主地喜上眉梢。
隨著醫生的離開,周圍也慢慢地安靜了,桔梗轉過身,輕輕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把先前喧鬧的大笑的擔憂的尷尬的愧疚的等等心情都平復,只留下一種叫做溫柔的表情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就沉睡在那里,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好想好想就像當年那樣再踫他一次,抱他一下。白皙如瓷器一樣的肌膚,長長的跟羽毛做的扇子似的睫毛,彼此可以相聞的鼻息……明明是熟悉得就好像真正已經屬于了自己那樣,但歲月還是把陌生刻了下來。那年微微還有些圓潤的臉頰,如今已經因為消瘦而顯得長了些;當年總以為飛揚在黑色鬢發里的眉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平順了下來;還有曾經是招惹她幾乎嫉妒起來的長發已經剪掉,干干淨淨的發型讓他看來也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可惜她那麼清楚地知道他是永遠也不可能普通的男人,所以也就更加陌生起來。
因為陌生,所以伸出去想要觸模的手又慢慢地縮了回來。
還可不可以再像當年那樣呢,還可不可以再一次讓彼此溫暖彼此呢?桔梗的視線幽幽轉向窗外依舊燦爛無比的陽光……
「啊——」猛然一個痛苦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桔梗嚇一跳地低下頭,入眼就是緋村痛苦不堪的表情。
「發生了什麼事情?」桔梗跳起來,椅子在她的身後發出巨響倒地,「這是,這是怎麼了?醫生,醫生!醫……生……」
因為忘記拿听診器而返回病房的醫生恰好走進來,但听見了她的尖叫第一個反應卻是捂著耳朵踉蹌著往外挪,可惜在逃亡眼看就要勝利的時候卻被她一把揪住,「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