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姊君!」這次終于輪到別人咆哮了,但一想到眼前這個女人幾乎掌控著報社的刊發量,主編只好努力忍住自己的火氣,使勁在自己的臉上一抹以後露出一個猙擰型的笑容,「最近,皮鞋的質量問題是一個很好的社會新聞話題,哦——」
顏姊君眨眨美眸,再眨一眨,「嗯——」她說,「我沒意見!」然後轉身趾高氣昂地一瘸一瘸走了出去——
「啊——」娛記張突然想起來,可是等他追到門口時發現就算是瘸腿的顏姊君一樣是神行萬里,轉眼間她已經失去了蹤影,「這下衰了!」娛記張哀嘆,「口口聲聲不許我透露消息給電腦部,那我怎麼告訴她,這個消息就是她老公——電腦部的林家明透露給我的啊——啊——慘啊!」
「說得沒錯!」好不容易找到出氣筒的主編臉色猙獰地逼過來,「你是慘了!」
第四章
閑閑的午後,陰沉沉的天氣既看不出要出太陽的預兆也沒有要下雨的意圖,就好像現在此刻難以辨明的心情,無法抉擇,所以連想要宣泄的借口也沒有。
「哇!家明老大啊——」激烈的詠嘆調似的高喊伴隨著娛記張略顯胖圓的身影出現在林家明的面前,「沒有打攪你吧?」
看著這個連他自己那個超大的茶杯都一起帶過來,擺明了是來鬧嗑牙的家伙,林家明不由笑了起來,做記者的人都是這麼咋咋呼呼的嗎?「坐啊。」
「哎呀,」娛記張舒適地在家明辦公室里的真皮沙發上面一躺,「可惜我的智商不夠哇,否則進了這個電腦部有多好?整天對著個電腦,怎麼樣也比天天跑給太陽曬、跑給大雨淋的要好,」
「這個倒也不盡然吧。」林家明還是微微一笑,比如說姊君就絕對不會這麼認為,在她看來或許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就是她現在正在做的這份工作了吧。
不過,等等,娛記張特地跑來就是跟他訴苦的嗎?
似乎有誰對他說過,一旦一個看起來很閑、很無謂的記者跑到你的面前裝作無所事事閑磨時光時,那就說明快要有一份詳盡新聞報道出爐了。然後那個告訴他的人用一種非常非常高的姿態告訴他,發明這種明顯不上流的采訪方式的人就是她——顏姊君大小姐。
而這種采訪的方式呢,通常也就是從貶低自己吹捧當事人開始的;而第二招呢,一般來講叫做挑撥離間,重點是擾亂當事人的心緒,然後所有秘而不宣的資訊就會像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地流出來了。
「這是啊,你怎麼也不能把我跟顏姐比啊!」娛記張眨眨眼楮,「顏姐,其實,嘿嘿,家明老大,你不覺得她常常忽略你嗎?」
來啦,這樣就來啦。家明忍不住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他們做記者的,有必要貫徹得這樣徹底的嗎?于是,「嗯,」他雍容優雅地一笑,「我知道啊!」
「咦?」娛記張頓覺一拳打到虛處,渾身上下空落落的全無著力的地方,當下難受得就要吐出血來。
但是,不行,你是高手!娛記張警告自己,你是高手,絕對不能這樣一擊不中就棄械投降。遂重振旗鼓,「嘿嘿,家明老大,也許你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其實,顏姐,是不是另外……」
「啊,啊!這個也給你知道啦?!」白玉般的俊臉上升起一抹可疑的窘紅,天才的電腦工程師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是吧,是吧,就說啦!娛記張強逼著自己忍住跳起來放鞭炮跳恰恰的沖動。顏姊君啊顏姊君,我就知道你跟喬治李藕斷絲連,紅杏出牆,嘿嘿,就憑我狗仔張在娛記界的臭名,噢,不是,是威名,你以為你還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說起來根本就是他吉運高照。昨天他的電腦死機,然後跑到電腦部死皮鞍臉逼著林家明看在顏姊君的情面上親自操刀給他的寶貝電腦看病,誰知道這個超級純潔無新聞意識的男人——林家明竟在無意中翻到喬治李的檔案時,沖口而出︰「咦?這個人,這個人不是姊君當年的,呃,你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鴻運當頭啊,真是攔也攔不住,不過顏姊君那個女人實在太悍,他怕死了她的女暴君氣勢,根本沒可能在她嘴里挖出一丁半點兒的小道新聞。
幸虧還有一個看起來就是好欺負到連他這樣沒有良心的人都覺得應該保護的林家明,噢,噢,林家明先生,請允許我對你在心底說一聲,我愛你!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今天特地登門拜訪,看吧,看吧,這樣輕晃一招,林先生不就都說了。哎啊,娛記張你真的是太偉大了。
「你,不要說出去,我想這個,給大家知道了,總不大好!」林家明還在猶豫。
「哎,話不能這麼說啊,既然已經做了,你也知道我們身為新聞報道人員自然應該尊重事實真相,說吧,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但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林家明白皙斯文的面上紅暈更深了,「真的!」
「咳!家明老大——」娛記張唱完黑臉轉白臉,「其實呢,你們夫妻的事情我們外人根本沒有必要干涉,只不過,嘿嘿,反正你想我也已經知道了,但我沒有說出去過啊,是不是?大家只不過是閑著隨便聊聊天嘛,你不用緊張。」
「也是呢,反正你也已經知道了。」林家明的臉上露出牲畜無害的純潔笑容,隱隱約約就好像有天使的光環在他的頭上,「那不如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去孤兒院吧!」
「呃——」呆滯,呆滯,呆滯!他們是在用同一種地球語言溝通嗎?「什麼,什麼孤兒院啊?」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林家明同樣驚訝,「姊君會忽略我,很正常啊,她除了要忙工作,忙進修,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忙啊,假期周末又常常要到孤兒院做義工的嘛。我想想,那些都是好事,所以也就跟著她一起去了。夫妻兩個嘛,她實在沒有空來關注我,自然只好我去關注她了。」他的笑如此斯文優雅,如此雍容大度,說不出的情深意重流露在字里行間,「我原來就說,這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專門報道,你偏要這麼客氣——」
準,誰在客氣啊!啊——娛記張的眼皮開始抽筋,誰在,客氣啊!「顏,姊君,做,做義工?」天在哪里?究竟他腳下踩的是天還是地?這個世界是不是顛倒了?
「是啊,這就是姊君‘另外’在做的事情啊!」說話的男人依舊一派斯文,氣度真的很像古代翰林院的才子。
「不要開玩笑了!」娛記張終于暴跳如雷,「顏姊君的表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她一听見喬治李的名字,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我呸!打死我也不信她跟喬治李投有關系,林家明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把他們的事情交待清楚,否則,否則——」
實在想不出來威脅的話語,娛記張決定現學現賣,月兌下了腳上的皮鞋死命往林家明的桌上敲去,但是沒想到自己的腳實在太臭了,就連自己的手也吃不消那種味道,于是才敲了一下,整只皮鞋就月兌手飛了出去。
「林工,我的電腦——」說時遲那時快,主編推門進來正要向林家明闡述他的電腦的故障,然後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頭撞來,很親切地跟他的地中海再一次做了超友誼的接觸,「哇——靠!娛記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