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凜凜收拾著桌子,半抬起頭,正打算解釋這工作室的真正主人時。「呃,這房子其實是我……」
「凜凜,妳們談完了?」赫威風的出現,阻斷了她的話。
「嗯。」一切都在她老哥的安排。之所以接下江的case,當然也是有部分相談甚歡的因素,但大部分還是幕後的那只黑手默許她去接工作室開工以來「最大」也「最熱鬧」的case。問他為何破例,他也只是淡淡一句︰「當年的學生嘛。」問他是否要告知設計者正是他,他說︰「就以工作室之名去談吧。」他是否擔心著什麼,她不加追問,極力配合便是。
「談得還好吧。」他換上一襲改良式黑色唐裝,配上深色牛仔褲,和室內陳設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味道。「有沒有怠慢您呢?江小姐。」
「我們聊得很愉快。」是幕垂的氣氛?是沉穩的嗓音?是衣著的改變?江有些屏息,為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某種不知名魅力。
「那就好,我還真擔心江小姐不習慣工作室的做事模式呢。」
她不習慣的是他老是操控她一切的模式吧。她停了一聲︰「不勞費心,一切都談妥了。」
這時,赫凜凜也收拾得差不多,當他們師徒倆是在作揖客套的,加入他們的談話︰「你們慢慢聊,沒事我先走了。哥,『片段回憶』的估價單我晚上再mail給你。」
「好,路上小心。」
「我會的。江,我先走嘍,下星期一見。」
「我跟妳一塊兒走。」經過那一吻,她對于兩人獨處有些微不自在,甚至挫敗的感覺,所以早就算計好,無論如何要巴著赫凜凜一起下山。
「嗯?」赫凜凜用眼神詢問著她哥。是不清楚他們師生之間的,呃……情誼到何種程度啦,所以還是先問一下好了。
「也好,」他應允。「我晚點還有其它事,凜凜妳就幫忙送江小姐一程,小心開車,走時把門帶上。」
江第二次目送他的背影離去。現在是怎樣?她居然有種遭人遺棄的委屈,卻又無法上前扯住遺棄她的人,只得哀怨的杵在玄關。
「哥,那我們走了。」
「赫威風,再見。」沒有用盡全身力氣,但在二樓樓梯口的他還是听得出她竭力嘶吼的壓抑。
火車頭美少女……他低笑著,他鋪好鐵軌等著她朝他沖撞而來呢!
第五章
PUB改裝的事情,在赫凜凜準時赴約下,進行得相當順利。從勘察原有地形、格局到溝通理念,甚至預算問題,都逐一的討論出個結果,現在就等著她回去畫圖之後,再繼續往下討論估價明細、施工日期等工程面的問題。
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星期一,江的例假日,她睡得比以往都沉。
「鈴……鈴……」電話卻不要命的在她剛入睡的四小時後響了起來。
她和江灕雖同住一屋檐,但生活作息不同,也讓他們不想干擾對方的各申請了一支電話,此時響得滿天作響的那支電話除非打錯,否則真的是找她的。
她閉著眼,從被窩鑽出來,這個打電話的人最好保佑有比睡上一覺更重要的事,否則……
「喂,找誰呀?」被人吵醒,這口氣算是「溫和」的了。
「找江。」真是找她的,而且還是精神抖擻的聲音。
「你誰啊?」
「赫威風。」
像鬧鈴在她腦袋頓時彈開般,嗡嗡響得她精神為之一振,為分辨夢里夢外的,她朝時鐘看了一眼︰七點半。
是夢,最好是快點醒來,如果不是夢……嗟,他不要命了嗎?
「江,喂--妳醒了嗎?」不覺得這話問得有些遲嗎?
「請問赫先生,如果你在凌晨三點多才上床,經過短短四小時,請問你醒了嗎?」
「妳每天都這麼晚睡嗎?」他從凜凜處得知,原來這小妮子是台北有名的PUB執行長,而據他所知PUB所屬的「豐果集團」旗下有好多餐飲分店,她倒是挺有一手的。
「你七早八早打電話來,就為了做這種問卷調查,……等等!」她從床上坐起來。「你怎麼會有這支號碼?」
「和業主保持良好的溝道,是工作室重要的『室規』之一。」
「那在早上七點半把業主從被窩里挖起來,也是貴大工作室的『室規』嗎?」
「嗯,本來是沒有這項規定,不過為業主健康著想,好吧,敝工作室就加入這條規定好了。」
「好你個頭!」她沒好氣的嚷嚷︰「業主健康咧……早上七點半起床,赫威風你干脆拿把刀把我殺了。」
「不曉得十五分鐘的時間夠不夠江小姐沐浴包衣、梳妝打扮?」
「要殺就殺,問那麼多干嘛?」她一只腳已經平放在床上,等著下一秒掛他電話。
「當然要問,因為大約十五分鐘,我就會在妳家樓下。」
「卡」的一聲,如她自己預期,她掛上電話。
就是要故意氣他的。十五分鐘後,江亂著發、穿著睡衣,帶副矬矬的眼鏡,頂著一張臭臉,坐在客廳瞪著電話怪客赫威風。
他仍是一身黑色系的打扮,剛刮過胡子的嘴角餃著早晨的舒爽。
「妳這樣的打扮,是在等我吻醒妳嗎?我的公主。」說完,真的傾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赫威風,你趕個大早就是為了來吃我豆腐啊。」江微皺著眉,卷起袖子擦額頭。
「我也希望我的目的僅止于此。」他伸手拉下她,撥撥落在她頰邊的發。「但奈何公務纏身。」
「那你還不快去辦。」只是大清早的,有什麼公務可辦的?!
「就等妳嘍,除非妳要這身打扮去看圖。」
「看圖?」
「瘋狗復興店及大安店的圖,執行長大人。」
初秋的早晨,山間的涼意撲得人颯颯然,鳥囀蟲鳴的自然樂曲,憑添幾分愜意。
小草野花上的露珠,休閑跳躍的麻雀,飛舞追逐的蝴蝶,她咬著他買來的燒餅油條。天哪!這景象、這玩意,她八成有十年沒見也沒吃了。車開得很慢,她發現他竟逐一向下山的一些爺爺婆婆打招呼。
「你認識他們?」
「還好,他們大概每天都會來運動……」
「我真佩服這些老人,可以每天早上四、五點就起床、爬山什麼的,要我啊……」她突然串連起某件事來。「欸!你該也不會是……」她指指窗外魚貫下山的老人又指指他。
他笑而不答。
「哇塞!赫威風,我不曉得你未老先衰的這麼嚴重耶。」她挖苦他。
「嘿!別為自己的不正常作息開罪。」他一向早睡早起,無意間也達到養生的某一項好處,至于江的晏起習慣,是他從她的職業推敲得來的,今天之所以「冒死」來吵醒她,難道是想矯正她的生活作息?不,他沒當老師已經好久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早就洗手不干了。哦?那還真的是單純到只想拿圖來給她看嘍?!看圖?哈!什麼時候不能看,想也知道這十成十二是個借口,那……那是為什麼?很簡單哪,他想見她。
啥?就為了這個?!不怕被江一掌劈了嗎?不怕,他轉頭看看倚在車座,呵欠連連、星眸半閉的女子,如此慵懶、嫵媚,就算他現在再吻她一次,他也不怕。
「呀!你干什麼?」江冷不防的又被偷襲,直覺的想撥開緊貼臉頰的雙唇,偏過臉正好又給他逮到淺嘗芳芬的機會。
「下車按鈴服務。」他把車停進車庫,她文風不動,又問︰「下車鈴壞了嗎?那再按一次。」
「你敢。」她一掌摀住自己半邊臉,一掌抵住他的胸膛……哇!看不出他斯文的外表,敢情是個練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