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沒參加?」
秘書點了點頭。
這老小子當真寵得糊涂了居然肯讓她單獨參加,一山還比一山高,難得跋扈的游霽月遇上勁敵。他在底下簽了名,秘書提醒他十點鐘要開主管會報,看看時間差不多,他趕緊起身出門,由于他為人和善,沒什麼上司架子,所以同仁們並不在他人出現時刻意壓低嗓門,話繼續說、天繼續聊的一段對話就這麼入了他耳里。
「我昨天打電話到宿舍找你,你不在,說,去哪里了?」
「什麼時候?」
「晚上。」
「哦,我去看電影。」
「看電影,跟誰?」兩個女孩子互開暖味的玩笑。
「哎喲!你神經什麼,跟小溫啦,那個業務部的總機啊,前一陣子不是幾乎天天來報到。」
又是一個暖昧的笑,其實企劃總早盛傳「代班經理」與總機小姐的關系匪淺,暗通款曲嘛又不太像,瞧小溫一派清純,不是徐老大喜歡的型,可是他們之中交流的默契又讓人好奇得想一究竟,這陣子,那總機小姐沒祟出現,原以為她辭職了。
「你怎麼會跟她去看電影?」
「也沒什麼,就前兩天我在宿舍踫到她,才知道她原來也住在宿舍,看她一個人滿無聊的,我就邀請她去看電影,懂了沒?八卦婆。」
溫暖住在宿舍?這對寶夫妻愈來愈荒謬了,好端端的家不住,她跑來住宿舍干嘛?也許游霽月有答案。
結果,是他給了游霽月答案。
游霽月瞪視著手上的宿舍登記卡及那份旅游名冊,整個人像困獸似的低咆︰
「難怪我等不到她!」
守株待兔的兩個禮拜,他從來沒逮到她的身影,可又每天悄悄地在業務處看到她來上班,難不成溫暖會飛天遁地?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徐昶揚在听完他的「告解」後,問︰
「溫煦他知道嗎?」等于白問,要讓溫煦知道,恐怕游霽月就無法立于此說話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知道她住在哪兒,一切平安,我就放心多了,到于」他唷了一口氣。「找機會說嘍。昶揚,員工旅游幫我報個名吧。」
徐昶揚無言地點頭,似乎明白他的計劃。
計劃——出人意料之外。
溫暖在宿舍門口遇到游霽月時,全身寒毛一度豎立,不愧是游霽月!神通廣大。她力圖鎮定地走過他面前,默默地啟動門鎖,在關上門時,他的身影矯捷地閃進半邊,她沒做任何反抗地讓他進門。
背抵著門,他滿眼苦楚地瞅著她,溫暖擋不住他的柔情攻勢,注視他憔悴不堪的臉龐,想起他的深情,他的好,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想起自己不成眠的夜,想起自己不見他的委屈,不明白為何相愛失要飽受這種折磨,兩行清淚落了下來。
「別哭,暖暖。」一見到佳人落淚,游霽月忙不迭地伸手擁過她。
她依勢倒向他懷里,任憑奔寫的淚水濡濕他的衣裳。他輕撫著她,軟聲軟高地輕哄,在她的發上落下無數個細吻,讓她哭吧,這些日子夠她受的了。
她生勯著肩,嚶嚶地所搐,激動的情緒因宣泄過後平靜許多,靜靜地靠在他懷晨,溫習曾有過的悸動,听著他的心跳,真實地感受他的存在。她好希望時間能就此剎住,再也不要與他會開。
他撐開他們之間,厚實的大手摩挲著她的淚痕斑斑,每抹過一道,他的心便撕裂一些,當他感到整顆心就要因此而潰決時,一聲長嘆,他用唇代替了他的手,將假設訴不盡的思潮揉進了她嘴里。
仿佛訣別,綿綿長長,永無止境。
「回家吧,嗯?」
她的頭搖了搖。
「為什麼搖頭,難道要繼續下去?」
「事實勝于雄辯。」
「暖暖,不要這樣,跟我回去好嗎?你一個人在外面我真的不放心。」
「我很好。」
「你很好?那為什麼你會請病假?」
那是有一回,他終于按捺不住相思之苦,不願後果地一腳踏進業務部,結果發現溫暖的位子是空的,探問之下才知道她請病假,生了什麼病?有沒有去看醫生︰有沒有人照顧她?他再也受不了地開始翻遍整個台北市,漫無目的地瞎找,然後才筋疲力盡地回到家。母親與唐吟吟出門了,他登上閣樓,這她留下的唯一,燃起一要煙,透過裊裊煙圈,化成一縷相民,可別讓我失去你呀!暖暖。
「你又黃牛?」溫暖小聲抗議。
「是誰允諾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結果呢?」他戲平聲調︰「跟我回家,我會說明一切的。」
她又搖了搖頭。
「別再搖頭。」他打算強擄。
「不要這樣,我相信你會解決一切,但需要時間,不是嗎?我能等,在事情還末找到一個完美的結局時,別再來找我,除非,你想永遠找不到我。」
這可是她說過最重的通牌。
「你走吧,好好照顧自己。」
她在他頰上印下一吻,強轉過身不再看他。
這一舉動,嚇壞了游霽月。他了解她,知道她不喜模稜兩可,知道她心存慈悲,不願見到任何人受傷害,知道她言出必行當今之計,唯有一搏。
第十章
溫暖一眼便看出這老者是誰,太像了,簡直是游霽月的原版。
游澤中在加拿得知老伴來台灣看兒子,心想也是好久不見兒子,也想念在台灣的商場上並肩作戰的戰友,待假期結果,全整裝從加拿大直飛回台灣。
久末見面的兒子明顯地瘦了許多,是公司的事太忙?他沒搭腔地搖搖頭。怪了!這個平日胸有成竹,意氣風發的兒子,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有口難言似的?再三追問,仍問不出個所以然。從小,這孩子就好強,即使公司真有事,他也會憑自己的力量解決,所以與其胡亂瞎猜,倒不如老朽親自出馬。在公司中和他打江山的資深人員,當屬業務管理處的老魏了。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什麼事嗎?」溫暖克盡本分。
游澤中瞧了一眼喝!這老魏的眼力倒是沒老花呀,請一個這麼標致的丫頭片子當門面,看她初生之犢的落落大方,他打從心底喜歡。
「我找魏處長,麻煩通報一聲,就說是老游來看他。」
他本可大搖大擺地進去,可看那孩子的盡忠職守,便配合著章程。
「是游董事長吧。」
話一落,緊跟著頭進來另一道人影,是董事長夫人。
「瞧你性急的,也不等等我——」游母的嘮叨在看到總機小姐時,倏然停止。「你不是那個花店老板娘溫小姐
「是,游夫人,其實那天是誤會,我沒有在花店上班,我只是貴公司的職員,是唐小姐會錯意了。」
就說嘛,這個氣質出塵的女孩,怎麼也不像在市井打動的商人婦,游母愈看是愈得意。
「董事長要找魏處長要通報嗎?」她客氣地問。
「你認識我?」
溫暖搖著頭。
「我只是看過總經理,他傳承了你們的優點。」
「哦!是嗎?」
游澤中撫掌而笑。他一生閱人無數,難得遇上這麼年輕卻充滿自信,能沉著應對的小女孩,這孩子假以時日,必有一番作為。
「是溫小姐吧?」
他記得老伴剛剛是這麼叫她家,她的識別上寫著WARM,人如其名。「你來上班多久啦?」
「三個多月。」
三個多月就能熟悉他那高傲兒子的德性,單憑她是名小總機,難道是打誑語?
「你和總經理很熟?」
「拖開公事不談,事實上私交還不錯,我哥哥是總經理在英國求學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