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WARM怎麼沒來?」他入位坐妥後問溫煦。
??「哦,她打電話跟我媽說今天會晚點回家。」
??「你沒告訴她,我要請吃飯?」
??「喂,她是在你打來之前打的,我怎麼跟她說?」
??這麼說來,溫暖在外面好一段時間了,怎麼都沒打電話給他,在搞什麼?
??「有沒有說去哪?」他實在沉不住氣了。
??「同學聚會吧,怎麼,找她有事?」溫煦又開始了。
?
??「沒,只是要問她有關花坊的事。」
??「不會,晚點再打電話也無妨。」
★★★
??結果這頓飯吃得他食不知味的。用餐當中雖有幾通電話打來,但都不是她,卻總隱隱感覺溫暖正不安地呼喚他。
??草草地結束飯局,溫煦和徐昶揚一直以為他是要急著回「溫柔鄉」,很美意地不再逗留去取車時,他叫住溫煦。
??「好久沒到你家了,那天打電話找你,你媽還記得我,真是--」
??「我媽當然記得你。」
??「哦?」
??「你還記得送給小暖一把種子嗎?」溫煦不待他回復記憶,便逕自說下去︰「我們家那個寶貝,竟然在種子發芽後,要我爸釘了個木片在芽旁邊,她在上頭用油漆寫著--游霽月的茉莉。我媽一看笑彎了腰,還叮嚀她在游霽月後頭加了大哥二字,免得到時候你來看到了,笑她沒家教、沒禮貌。有她這驚人之舉,你說,我媽怎麼會不記得你。」
「那花呢?」他不想中斷這個話題。
「花?哦,你說那茉莉花啊,不就種在我家院子,一大坨的,每年開花是挺不賴的。」
「什麼時候開花?」
「啊?」溫煦不曉得他對園藝還有這麼點興趣。「我怎麼會曉得!那是溫暖轄區,我不管這個的,你要真那麼有興趣想驗收成果,問小暖去吧。不然上我家走一趟也可以,反正你也好久沒到我家了。」溫煦隨口提。
「好!現在就走。」他催著溫煦。
「現在?」溫煦滿頭霧水。「哎,霽月呀,有沒有搞錯?月黑風高的去哪看花,而且小暖也不曉得回來沒,我可先告訴你,那些花花草草在我眼里可全是一個樣,別指望我--」
「好啦!又不是要你干嘛,走啦!好象快下雨了。」
此時遠處幾聲悶雷響起,溫煦又拗不過他,只好依言行事。
雨在抵達溫家後一秒便嘩地下來。
溫承遠已退休好些年,正待在客廳看電視,見兒子昔日的同窗來訪,很熱情地表現長者風範。而溫母呢,則是從廚房端出茶點、水果後端詳著他,說是溫煦也不事先打個電話來,家里什麼好招待的這類客套話。他被這麼一客氣,反倒覺得自己似乎沖動了些。
外面雨勢甚大,嘩嘩地打得院子里劈里啪啦此起彼落地響,而這院子的主人呢?
「雨下這麼大,小暖也不知道有沒有帶傘?」看著窗外,溫母喃喃自語。
「小暖還沒回來?!」溫煦抬起身子往外瞧,都幾點了,上回同學會搞到十一點時,就告訴過她,以後超過九點一定要先打個電話,我就會去載她。「打過電話沒?」
「沒,可能忘了。」溫母擔心地又看了看窗外。
後來溫煦說會等溫暖門,這兩老才放心地回內室,客廳里只剩下溫煦和他及嘩啦作響的電視。
雨仍下個不停。
「溫煦,從你家到公車站遠不遠?」
「還要從巷子口轉出去點,十分鐘左右吧,干嘛?」
「去接溫暖啊!」他說。
「不用吧,她曉得自己走回來的。」
「雨這麼大,走回來早就全身濕透了。」
這溫煦平常護妹護得凶,怎麼在這節骨眼,竟沒一絲毫的緊張。
「她會躲雨的,再說搞不好被人家送回來也不一定,你干嘛在站牌等?」
「誰會送她回來?!」他又開始自律神經失調。
「同學啊,不然你還以為男朋友?」
「男朋友?」他干笑兩聲︰「你們家這個WARM,這輩子大概不會有男朋友。」除了我以外,他在心底暗叫。
「哎,听你說的,我們家暖暖可是一等一的喲!」
溫煦有時還真看不清這游霽月,每個人把小暖當成寶貝似的,怎麼在他眼里跟塊石頭沒兩樣,總愛澆冷水,可是,為什麼又會三番兩次地「順便」邀溫暖一起吃飯,忽冷忽熱的,真是怪人一個!
「一等一的喲!」他學得怪聲怪調。
他當然知道,否則干嘛「冒死」到這雷池等她回家?
他習慣性地看看屋內的陳設,跟七、八年前沒什麼改變,幾件琉璃作品,名家雕塑、字畫,簡單不失風雅,看得出溫家人不崇尚虛華的平實風範,忽地,他眼楮一亮--
「這是」
「溫暖哪。」
「我知道,我是要問這相櫃。」他好奇地拿起相櫃。
這是一個壓花作品。透過厚厚的壓克力,一朵朵泛黃挑戰白花重疊地排放著,然後用金箔勒出一個小花籃,很慧心的作品。
相櫃內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清秀女生。齊額的劉海,微微地眯著笑,陽光灑在她身上,看起來靈氣活月兌,那樣知足,那麼那麼的動人。而她身旁的是綴著小白花的矮叢。
「對了,你不是要驗收成果嗎?喏,全寫在那照片上了,看到沒?左下角有個白白的,就是那塊牌子。」
原來是那年茉莉長得特別好、枝葉茂盛不說,花苞也多,巧的是,溫暖在當時利用課暇之余去學壓花,回來正好現學現賣的,就這麼一個成品出來。
至于照片嘛,據說本來要轉交給他的,後來是忘了還是怎地也就不了了之,直到有一天,無意間翻出照片,她把照片放在相櫃里紀念這是「游氏之花」。
他翻過相櫃的背面,透明的材質,毫不遮掩地將她落在照片後的字跡,清楚地呈現在他眼前--游霽月、溫暖及茉莉
這短短幾個字,撼動了他的心。
沒錯!他的小茉莉--溫暖。
「溫煦,這能送嗎?」
「你說這個?還是這個?」溫煦指指相櫃,又指指相片。
「兩個。」
「我不曉得,這是小暖的東西,你等她回來再問。」他看了看時間,這小暖怎麼還沒回來「你坐會兒,我去煮杯咖啡,很醇呢,是個客戶送的,難得哥兒倆有空在一起聊聊」
他不理會溫煦的喳呵呼呼,雨似乎小了,他推開門。
外頭一片烏漆,遠處的水銀燈,照在大雨初歇的冬夜,顯得格外安靜,四周蟲鳴,他踏在院子里鋪設的石頭路,回想著他初次見到溫暖的景象,見到那個屬于和風的女子像是不經意地吹拂過身邊,讓你不自覺地沉溺在她溫柔的擁抱,就像呼吸般的自然。她的存在並不刻意,然而她一旦消失,卻足以讓人相思成災。
他適應外頭的光線,模索著來到那一大坨的綠叢前,他伸手摘了一片圓綠的葉,彈起一些水珠,他審視著落在手背上的水滴,這可是溫暖的滋潤;而這每一枝椏,每一盎然,都是溫暖不矯情的包容。
蹲,看不到木片。本來嘛,再怎麼堅強的東西,在多年的風吹日曬下終會脆弱而亡,溫暖的情難道也正如此地流失嗎?不行!他不允許的,他無法允許在確知自己要什麼的時候,又眼睜睜地看著她消逝,他真的不允許!
「霽月,你在外頭嗎?」溫煦在屋內喊。
對了,溫煦,他必須先跟他談談。他快步走回屋內,溫煦還在忙進忙出。
「溫煦,有件事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