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瞪目結舌。不過非陳進發也,而是這兒發號施令的主事者游霽月是也。而且還不是單數,他手里正勾著一個絕色佳人呢。
她悄悄地轉回身,暗自祈禱看在有第三者在場的份上,不要發太大的火,至少能讓她有點面子。
「你在這里做什麼?」
唉!老天爺終究離她太遠,他平地一聲雷的吼聲,震得花都微微顫抖起來。她正想從容說明時,一聲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對呀,你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進來,還破壞我爹地的作品。」
她爹地的作品?!溫暖傾身看清作品旁的一排燙金字
賀
游氏大樓整建竣工,冀鴻圖大展。
唐永熹謹志
是唐永熹的作品,怪不得眼熟!沒辦法,老爸從事建築,她多少也耳濡目染地知曉一、兩名藝術家,爾後,拜老哥縱橫媒體界之賜,不用猜也知道那嬌滴滴的女子,不就是唐永熹的掌上明珠唐吟吟小姐。今日有幸一睹芙蓉真面目,實在是她的福氣呵。
這唐吟吟撇開家世背景不說,光鮮的外表倒是滿炫目的。
美若天仙的容貌,高挑的魔鬼身材,那艷光四射的打扮,像只開屏炫目的孔雀般。原本吸引眾人眼光的模特兒生涯已經夠寵幸的。偏偏老天特別垂愛她,又賜給她一幅甜的膩人的嗓子及柔得像團棉花糖的嬌媚,讓她在主持服裝秀的節目又劃上一筆。天知道,當她每次出現在熒光幕上時,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有多少男人想得到她的青睞,一親芳澤,看來,有人登上衛冕寶座了。
她下意識地聳聳肩,這樣背對著也不是辦法,除了那寒氣漸逼得人背脊發涼不舒服不說,她可是來工作的,經由秘書室通報管道上來的,是他來的不是時候!溫暖撒賴地想,不過這可是頭一遭呢。她轉過身,客氣地哈著腰。
「小姐,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令尊大人的作品,只是覺得冷冰冰的,無冒犯之意,如果你不喜歡這樣,我拿下便是。」她欲轉身拿花,從頭到尾沒瞧過游霽月正眼,仿佛他並不存在。
「等會,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兒。」游霽月看著她的背影問。打從他一出電梯,便看到嬌小的她樂在其中地忙上忙下,心口不知怎地竟猛烈撞擊起來。
近來是稍微疏忽了她,可是她總會听話地打電話報平安,但也僅止于報平安,交談幾乎沒有,正打算今天下午無論如何都要見上她一面,他已經有些捱不住這樣日子。怎料,她就這麼地蹦在眼前,他應是蒙主恩寵地,只有旁邊沒這個膩人的唐吟吟就更好了。
唐家跟游家是世交,游澤中跟唐永熹之間更是濡沫之交。由于雙方皆單脈,早就有意將兩個後生從中撮合,只是游霽月總以事業為重搪塞著,應付兩方的壓力,唐吟吟倒也識趣,除了偶爾要他陪她出席一些晚宴外,並沒什麼過分的要求,或許是她的事業也正如日中天。
二十八歲的她在意識到模特兒生涯正步入退休狀態,于是便急于開拓另一番事業。她是生存于聚光燈下的,就她所知,目前崛起的煦陽傳播是游霽月的死黨兼換帖,善于人際關系的她豈會錯失良機,當然是三天兩頭地往他這兒跑,巴著他介紹。方才,他們便是和徐昶揚吃完飯,雙方交談甚歡,正喜滋滋地邀游霽月晚上一同出去慶祝,順便聊表謝意。結果經他方才那麼一吼,打斷了她的行程說明,只好媚媚地勾著溫暖瞧。
他可管不了那麼多,掙開手臂上八爪魚的纏繞,跨步逼近她。
「說啊!你怎麼在這兒?」看她胭脂未施的,那頭一向乖順的秀發有些微亂,再看看她一身簡樸的T恤、牛仔褲。外罩一件大布袋的工作服,還有那遺落在周遭的花材、花器,小手上套著污水的布手套……
「我是花坊派來工作的。」
廢話!他當然知道,可是怎麼只看到她一人?他是不用管美化這類工作,卻也知道,是個大肚子及一個壯丁在做這些事,不消說,部屬們口中的便是陳進發夫婦。他四處梭巡了一回,除了那只華麗的孔雀及這只苦哈哈的小毛鴨,別無他人,天!他是著了什麼道,棄大美人不顧,只想狠狠地吻昏她。
「只有你一個,嗯?」這種粗重的活,她那千金之軀,虧她負荷得了。
「呃,不是,還有……」真是叫天天靈,呼地地應,叮咚一聲,一輛推車從電梯內閃出,這次錯不了,是陳大哥。「他。」她指向他背後。
陳進發推著小車,揚起頭看到三角鼎立的畫面,暗叫不妙,一路點著頭,到游霽月面前,才吶吶地叫︰
「游先生,你好,在忙嗎?」
「呃!還好。」他客氣的回應。
「這位是?」唐吟吟不甘遭人冷落地出聲。
「哦,我是花店的負責人,敝姓陳。」他看看無辜的溫暖,又看看殺氣騰騰的游霽月,清清喉嚨說︰「游先生,她沒給你們添什麼麻煩吧?」
游霽月閉口不答,倒是唐吟吟開口了。
「哦,沒什麼,一陣小誤會,老板娘。」她妄下判斷地指向溫暖。「是老板娘吧,好心地想制造一些效果。」
炳!真是太感謝唐千金吟吟小姐了,給她這麼好的台階下。既然人家這麼認定,順水人情的她趕緊靠向陳進發的方位,點頭示意,還是唐小姐識大體。
此地不宜久留,她不想讓游霽月這個炸彈炸開西洋鏡,再被嫉妒的冷箭射死,于是急急地拉著陳進發移花接木一番後,匆匆告辭,留下滿肚怨憤的游霽月,及沾沾自喜于識人眼力一等的唐吟吟。
★★★
溫暖待在圖書館夠久了。
下午發生那段插曲後,她不敢自恃游霽月會不顧一切地殺上門來,也不想多做解釋,或許,她正吃醋著。
她承認當她看到游霽月和唐吟吟狀似親密地昵在一起時,她那五髒六腑的確翻攪著。唉!哪個姐兒不愛俏?更何況,他們站在一起頗有天作之合的壁人樣,罷了!注定要痛的,早些嘗到也好,免得作繭自縛地捆死自己。
來店里找不著,他自然不可能放棄地找到家里,最多打個電話轟個兩聲,然後再撂下一句你這個WARM!呵,她竟然突然懷念起這聲音,鼻頭酸酸地,不會吧?!溫暖,自小笑容可掬的你可不曾輕易掉淚的,你總是泰然處之地看著人間事啊,怎麼仍破不了情關呢?她用力吸吸鼻子,打個電話回家,說是同學聚會,不回家吃飯,她開始游蕩。
圖書館,知識的殿堂,卻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本容易醉于書中世界,今個兒卻亂得再也無法靜下心品嘗文字之美、大地之豐,才兩個小時,她覺得夠久了。
她信步走在街上,夜色籠罩下來。冬天,晝短夜長,商家為了招攬生意,藉過年之意,亮出年終回饋名義的霓虹燈,到處可見五顏六色的布條旗幟,賣春聯的攤販,和糖果糕點、南北貨的攤販,原本就熱鬧的街,更是擠得水泄不通。每個人受這濃郁的過年氣氛感染,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除了她以外。
她在人群中鑽動,想找尋個神似的背影,安撫自己……許久,她終于向自己妥協了,掏了掏口袋,打個電話給他吧,如果她真在意的話。
電話響了十多聲,沒人接,她知道游霽月是一個人住,沒人接就代表他不在,美人在抱,他是不會想有個WARM的。就這樣,硬是不去按下心中那熟悉的手機號碼,何必呢?破壞人家的良宵,還落個自作多情的奚落。唉!這個年實在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