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這些年,那些茉莉也爭氣地長得很好,只是那個人記憶倒是退了不少。在雨中偶遇的剎那,她便認出他來,不知他怎麼想的,約她出來吃飯,又大刺刺地游大哥,游大哥,心虛嗎?她不記得她何時喚過他一聲游大哥,有誰會視終生伴侶的人選直喚大哥呢?溫暖好笑直著他。
「咦,溫暖,別只顧看哪,多吃點,瞧你身上幾兩肉的。」徐昶揚招呼著。
「是啊,不要客氣,游大哥不怕你吃垮。」說著便夾了一堆茶,往她碗里扔。
又是游大哥,這個人實在是……她順從地吃了起來。
「游霽,都搞定了?」溫煦啜了一口酒問。
「差不多了,做生意嘛,不就那幾套,沒什麼難的。」
那自信的口吻,溫暖抬起眼,果然狂傲如初。
溫煦欲再談下去,被游霽月的手勢擋下去。
「有個小朋友在這里,別淨談這種乏味的大人問題。」他把眼光調向溫暖,「溫暖,听說大學畢業啦。」
「嗯。」
「找到工作沒有?有沒有興趣來游大哥的公司上班?放心好了,游大哥絕不會虧待你的。」他促狹的說。
未等她開口,溫煦搶先一步。
「別打這種歪主意,要到你那兒上班,還不如讓她到我那上班。」
說到這個,溫煦就嘔。原以為溫暖會接受他的提議,畢業後到他公司上班,可是這個小暖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說是要做些不一樣的嘗試,何況到他公司上班,光名字的聯想及神情的酷似,要大家猜不出來他們是何等關系都不可能,她不想背負這天上掉下來的「嬌寵」及可預期的謅媚殷勤,所以她堅持不到公司上班。既然心意已定,又基于愛妹,他便不再強迫她,但現在卻殺出游霽這個程咬金,一來跟她無直接血緣關系,二來,她所謂的嘗試天知道是什麼?這樣的分析結果,難保溫暖不會倒戈對游霽投懷送抱;而要她待在風流鬼的手下工作,雖然貴為生死之交,卻要以妹子的幸福為重,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
「呃,其實我已經找好工作。」語驚四座。
「咦,你找到工作了?怎麼沒听你說起?」溫煦忐忑地問。
「今天剛找到的,沒機會說。」
「什麼工作?」游霽月一個傾身,筆直地壓向她。
瞧他緊張的,好似外頭有啥餓虎豺狼會將她生吞活剝。
「到花坊上班。」她無顧于其他人的反應,直覺地拍著他的肩。「游霽月,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那一搭肩,像是鎮定劑般安撫他懸在胸口的心,他跌回座椅,靠著椅背,舒了一口氣。溫暖總是有能耐在撩撥起他的熱情後,又若無其事地送給他一顆滅火器,這滋味……挺難受的。
可以想見,溫煦對這個驚人之事,當然不可能三言兩句就草草帶過,問工作性質、環境、待遇、福利……而她反正習慣了他這種「大驚小敝」,有問必答地用某種特殊魔力說服著,這頓飯的主角剎那換了個人。
「老板呢?男的?女的?」
還有問題,她想老哥應該去開間「未雨綢繆,防患未然」的危機處理公司,保證大賺。
「男的。」她不以為忤地說。
「男的!?」叮呼!游霽月按鈴回答,得一分!接下來的問題是……
「嗯,三十出頭吧。」她回答他的疑慮,果然。
「不準去。」他簡單明了地說,那口氣包含著命令,也挾著些許的酸味,不在其中的人是听不出來的。
「可是說好明天要上班了耶。」她看起來很無辜。
「我說不準去就是不準去。」游霽月沉不住氣地有些慍怒。
「可是,人不能言而無信啊,再說,我哥也沒反對,你應該也不會干涉我的決定哦,游大哥。」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兵!這下可好,還把老虎給吵醒,正發著猛威呢。
「你,你這個WARM,實在是……」
狠狠地一口飲盡杯中物,她那句「游大哥」分明是要嘔死他的,人家哥哥不說話,當然輪不到他這個「游大哥」多事,但他就是不要她去別處工作,那種惟恐失去她的感覺,天啊!他該不會是吃到溫煦的口水,也犯了「戀妹情結吧?但在溫煦及徐昶揚眼里,他似乎是……
「好啦,好啦!游霽,她要去就讓她去,做不來,她自然會乖乖回家的。」溫煦出面打圓場。「還有你,小暖,人家游大哥這麼擔心你,也是為你好,跟人家說聲謝謝,乖。」
「謝謝游大哥,敬你也敬我。」她舉杯道。
游霽月惡狠狠地瞅了她一眼,咕噥著︰「別叫我游大哥!」像是跟誰生悶氣似的喝了起來。
第三章
棒天,溫暖起了個早,準備開始第一天的上班。
溫承遠這對父母,向來對孩子們所作的決定就秉持從旁協助,不從中干預的民主作風,所以溫暖並不擔心父母那關;倒是溫煦,他堅持要送她到上班地點,確定了她的安全無虞,和老板的人格保證後,才肯松手。溫暖心想讓他看看也好,討來日後的耳根清淨。
花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溫暖戴著布手套,正仔細地挑著桔梗,這工作並不困難,只是依照花的新鮮度分門別類,再捆成一束,其余的便是等客人上門。
由于花坊的店家呈反射狀排列,溫暖上門的門市便是朝馬路,由于地緣的便利,使她工作的地方比其他店面更活絡些,常有川流不息的人潮。加上老板娘臨盆在即,致使老板夫婦深感人手不足,正想誠征工作伙伴時遇到來買花肥的溫暖,她出入這個花店已經好些年,連他們夫妻的戀愛史都略知一二,所以當他們知道溫暖有興趣時,無不卯足了勁,希望她能來幫忙,不單是看中她月兌俗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她有顆溫柔的心,就這麼巧合的,溫暖找著了一份差事。
「溫暖,我出去一會兒,待會兒要是陳大哥送貨回來,幫我告訴他一聲。」
「哦,你小心一點。」
她扶著大月復便便的老板娘出門後,便埋首于她的工作。
「溫暖,吳姐呢?」一個面孔黝黑的壯漢進門問。
「哦,她出去了。陳大哥,這太陽菊的鐵絲是不是這樣穿啊?陳大哥,陳大哥!」她拍了拍他。
「哦,哦,我看看。」
「陳大哥,你在擔心什麼嗎?」溫暖善解人意地問。
「沒呀,我只是……」陳進發一下子手足無措。
「你放心,吳姐一定會平安地生下寶寶。」
「溫暖,你不知道。」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我實在很擔心做不了一個好爸爸,你知道嗎?愈接近預產期,我就愈緊張,連晚上睡覺也亂做夢,唉!」
溫暖體貼地反握住他的手,試圖給他無言的鼓勵,陳進發會意地笑著,打開一肚爸爸經,說得時而比手劃腳,時而撫掌大笑,時而捶胸頓足的,她只是一味地拍著他的臂膀,臉上的笑容散發著淡淡的悠柔。
正當陳進發陳述著種種關于他這個準爸爸的糗事時,溫暖不經意地朝外一瞥,這一瞥,哇!她看到了啥?對街的車,是兩輛銀灰色的車,並且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正透過厚重的板金、熙攘的人群,毫無掩飾地向她席卷而來。事情不妙嘍!她思忖著,臉上的笑,為了某人的心意正緩緩地綻放著。
★★★
游霽月經過一夜輾轉,心想既然已成事實,他就趨車前往一探虛實吧。車緩緩地開進花坊,他選了一個視野良好的地點,正準備看個究竟,未料,就看到了這幕上演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