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身纏斗,他們攻,而無初抱著飛龍只能閃,刀劍相連,光和影交融,教人產生眼花繚亂的錯覺。
翻飛、旋身、甩腰、落仰……風呼呼吹過。
童飛龍好奇地抬起頭來,正好讓黑衣人有機可乘,倏地寒光一閃,銳利的刀鋒朝他穿刺過來。
無初一驚,旋即一閃,以背擋了攻勢的同時,掏出匕首射向黑衣人的心口。
那人當場斃命。
「 ?」一聲,大刀墜地,剛好落在無初腳旁。
腳尖微伸,輕輕一挑,刀柄在握。
眸底毫不掩飾的恨意對上不敢置信的大眼。
擋得了他們兩個大男人的攻擊,還殺了有名的快刀捕快,看來眼前這抱著小孩的女子武功不能輕忽。不過她受了不輕的傷,還得護著懷里的小孩,沒什麼好怕的。
他摔不及防的發動攻擊,凌厲的劍氣射出。
背部的灼痛、飛龍的安危,促使本可輕易取勝的她,落得只能被動抵擋他的攻勢,怕再拖延下去,恐怕……
一鼓作氣,腳一使勁,翻身射出大刀,銳不可當地刺進那人的月復部。「啊——」止不住沖擊的力道,他的慘叫聲隨著烈風消失于崖底。
落地,無初護著飛龍的頭翻滾了好幾圈。
「小豬姐姐……」飛龍從無初身上爬起。
瞪著右手沾染的液體,他嚇得全身顫抖。
那是小豬姐姐的血!
「小豬姐姐……你……流血了……」
無初氣息虛弱地要求,「飛龍,你幫小豬姐姐拔出黑衣人胸口上的匕首。」
「喔,好!」
那是爹送她的,絕不能丟,就算死,她也不讓它離身。
「小豬姐姐,匕首在這。」他用黑衣人的衣服將匕首擦拭干淨後交給無初。
手中冰冷的觸感令她安心,順著鋒面撫模至刀柄,才放進懷內。
費力地撐起身子,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小豬姐姐!」飛龍瞧見無初前後劇烈地搖晃,在她跌倒前及時接住她。
等站穩,緩了暈眩,「我們回去吧。」那聲音似是耗盡她所有的力量。
每走出一步,牽動傷口,便覺似火灼燒著她的背,感覺得到它不斷地涌出血水,浸濕了衣衫,連呼吸都覺得痛苦,她咬牙撐著,不讓痛逸出口。
半路,無初不支撲倒在地喘息著。
無初的痛苦飛龍看在眼底,他自責地抽噎起來。
是他害小豬姐姐受傷的。「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飛龍不乖,小豬姐也不會受傷,對不起……」他跪在無初身旁不斷地道歉。
飛龍的失措映在她眼底,好似看見自己的影子。
八年前,那個跪在父親身邊不敢哭的自己。
她絕不讓飛龍遭遇與自己相同的命運,無助地看著親人死去。
絕對!
目睹父親的死,讓她整整一年每晚都從噩夢中驚醒睜眼熬到天亮,至今那抹陰影仍舊存在。
她不能倒下,她不容許自己倒下!
「飛龍……別哭……」無初費力地伸手模了換飛龍蒼白、布滿驚慌的小臉。
飛龍抓住她冰冷的手,哭得更凶,「小豬姐姐……」
「飛龍……扶我起來……」
飛龍依言攙起無初,他們又開始走。
憑著一股意志力,拖著沉重的身軀,兩人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入城。
憶白樓的招牌在望,無初凝聚逐漸渙散的目光,就快到了……再撐一會兒,再一會兒……
每走一步,沉重的眼皮便壓下一層。
她到了……
唉進憶白樓,無初立即癱軟在飛龍身上,任無窮無盡的黑暗吞噬她。
「小豬姐姐!救人……救人啊!」飛龍驚慌得大聲喊叫,臉色難看得像灰鐵。
小豬姐姐……你不能死……
☆☆☆
雅房內,孟水灕剪開無初的衣衫,為她清洗傷口。
乍見無初背部的傷,她倒抽了口氣,血肉模糊,幾乎見骨,受這麼重的傷她是如何撐回客棧的?!
她心疼地落淚了,已差人去請大夫,怎麼還不見人影?
柳柳、飛鳳、無傷、飛龍趴在床沿,個個神情倉皇。
「小豬姐姐,你會沒事的。」
「大夫馬上就來。」
「你會活下來的。」
「對不起,小豬姐姐。」
他們輕輕在無初耳畔訴說著。
「小姐,大夫來了。」小二領著一位老者進來。
孟水灕立刻站起身,「有勞大夫,請盡快診治。」她讓出位子,並遣退飛龍他們,「你們先出去,讓大夫看看你們小豬姐姐的傷。」
他們乖乖地出了房,在外等候。
「菩薩,請保佑小豬姐姐沒事。」柳柳面向外庭跪下,雙掌合十,虔心地祈禱。
「是的,菩薩請保佑小豬姐姐沒事,小豬姐姐人很善良,是個好人,您在天上一定看得見,好人會有好報的,所以您得讓小豬姐姐好起來。」飛龍、飛鳳依樣跪地祈求。
而無傷悄然地離去。
他出了憶白樓,回到剛才看見夜凜的街道上,來來回回不停地找尋。
一刻鐘過去了,他不免發急,重重地踢了牆壁一腳。
眼角發現剛才與夜凜同行的一名僕役拐進小巷,他隨即跟了上去。
在一間繡莊門口,瞧見夜凜和一群人在里頭。
他立刻入內,卻教眼尖的伙計給擋下。
伙計睨了無傷一眼,是貧窮人家的穿著,口氣相當不善,「去去去,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趕快離開,否則別怪我拿掃帚轟你。」
伙計的喳呼聲引起內堂的人的注意。
「無傷?」夜凜挑眉,無傷怎麼會在這里?一股不祥的預感逐漸凝聚。
伙計當下怔愣住,他不知道這看來不起眼的小孩會認識夜家大少爺。
無傷贈了伙計鐵青的臉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跑過去拉著夜凜就要離開。「走。」
「怎麼了?」夜凜身形不動,他覺得不對勁,無傷的臉色過于蒼白。
「小豬姐姐受傷了。」
「她人在哪里?」他的聲音如洪流,隱藏著無法測知的氣勢。
「客棧。」
無傷的答案才出口,夜凜身手極快地抱起他,如箭一般向外射出,留下與他同行的一干人面面相覷。
「冽哥哥,夜大哥他怎麼了?」衣滿蘿問。
「不曉得。」他也一頭霧水,不過那樣情緒緊繃的夜凜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我們繼續挑布吧。」夜冽不疾不徐地柔聲說道。
「嗯。」衣滿蘿對上他的眸光,臉紅地應允。
☆☆☆
用最快的速度趕回憶白樓。
當夜凜站在床鋪兩步外,看見了無生氣的無初,潔白的背刻印著鮮紅又丑陋的刀痕,入眼的血紅揪緊他的心。
就像毒蟲啃咬他的心頭,一點一滴地蠶食。
從左肩到右腰,似是盤踞了一只大夫的火紅蜈蚣,顯得怵目驚心。
他張口想要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瞪著她背上的傷,話卻梗在喉間發不出來。
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久久,他干澀地喊出無初的名。
他定要查出是誰傷了她,絕不會放過那人。渾身散發的冷冽氣息令孟水灕一顫。
他欺近,壓住無初兩側的被褥,以防她的蠢動牽扯到傷口。
孟水灕神情凝重地看著夜凜,大夫已縫合好傷口,但因失血過多,撐過這兩日便性命無憂,若撐不過……
「她會撐過去的。」夜凜以堅定不容否決的口吻接下話。
「至于無初為何會受傷我不清楚,她托我照顧孩子,再見她之時,她即渾身是血的昏倒在客棧門口。」
「謝謝你,水灕。」
「別這麼說。」她端起盛著溫水的臉盆出去,留下夜凜看顧無初。
夜凜溫柔的手滑過她慘白的臉頰,手指微微顫動著。
「無初,你必須好好的活著。」語氣里滿是乞求。
☆☆☆
房外。
一見孟水灕出來,四個小蘿卜頭馬上沖過來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