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就在時間的流逝中悄悄轉白……提醒了她時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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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叢叢的矮樹點綴在遼闊的田野上,一群小孩穿梭其間,經過焚燒的稻田泥土干硬且帶著碳味,正適合烘烤地瓜。造土窯、用泥漿包蛋、嬉笑玩耍各自忙著。
無初懶懶地倚靠在百年榕樹上。
無傷已能適應,從有問才答到可以自在同他們聊天了。
放眼望去,遠方的山峰隱沒在雲霧之中,陽光偶爾破雲而出灑落下來。
她的幸福就如隱藏在厚厚雲堆里的太陽,合上雙眸不想去鑽牛角尖,但心神似是與她分離的,兀自翻覆不已。
走在街道上,周遭的人都會以異樣的眼光盯著她瞧,仿佛她是妖魔鬼怪。她當然明白那目光所為何來?
同少爺的事早就傳遍城鎮,大家會以什麼心態看待她可想而知。
但是,終究他的名聲比起她的委屈重要得多了。
就算遭到鄙夷唾罵她也顧不得。
察覺有人竄上樹來,熟悉的味道促使她沒睜開眼,任來人胡作非為。
鼻間傳來幾不可聞的香氣,倏地,無初僵直了身子。
連日來的晚歸,他身上總是殘留這相同的氣味,若不細聞是察覺不出的,奈何她的鼻子過于敏感,不想聞卻又讓她聞得仔細。
因為那香氣在在提醒她片刻的幸福是偷來的。
而他們之間就像達到某種共識般,對于懸宕的感情問題絕口不提。
「醒了?不睜開眼嗎?」他發現她的眼睫在顫動。
有時候窩在他的懷抱里,她會將自己的立場混淆了,以為可以跟他一生一世相守,就連為什麼要將他還給衣滿蘿的理由都搞不清楚。
她愛他不是嗎?那為何她必須退讓?
她錯亂,不停的尋找平衡點,告訴自己他有婚約在身,加上身份上的差距,他們根本不可能。
映入眼簾的是張帶笑的臉龐。
無初扯出個淡淡的微笑回應,「來了。」
指尖撫過她的臉龐,夜凜疼惜地問︰「不舒服?臉色不太好。」
「沒。」她換了個話題,指向田野上奔跑的人影。「飛龍他們在那邊烘烤地瓜,我們下去同他們一起玩。」
「不要,我想單獨跟你在一起。」他的背貼著樹,她的背則貼著他的胸膛。「無初。」他聲音低啞。
「嗯?」她柔柔地賴在他懷里。
「你的身材還不賴喔,該凹的凹、該凸的凸,十分恰當。」
無初抽了口氣,「你放開我。」她奮力掙月兌他的懷抱。
這麼禁不起捉弄?何況他是在稱贊她。
「無初,你再這麼亂動,小心我們一起摔下去。」這才使無初安靜下來。「我是在夸你呢,不懂情趣。」他重新抱緊她。
「是啊,我這個人死板無趣又不討喜。」她自卑地呢喃。
「嗚,生氣?,不過生起氣來的無初偏偏又惹人憐愛。」他軟言哄她。
「貧嘴!」明明知道這是甜言蜜語,她還是笑了。
兩人安然昵在一起,視天地如無物,此刻便是永恆。
她拉起他的手,就著掌心寫下——昔無初,期望能藉此將她的名刻進他的心,記得他的生命中曾有個人喜歡他。
「寫了什麼?」他問。
「你猜?」她俏皮地反問。若說了就沒意義。
「嘻嘻……嘻嘻……」樹下傳來竊笑聲。
飛龍、飛鳳、柳柳、無傷四個小家伙正帶著賊賊的笑容仰望他們。
無初困窘,直覺地要拉開距離,但她忘記自己身處于樹上。
等意識到這一點,她真的摔下來了。「啊——身子正在下墜,夜凜及時抱住無初在空中翻了個身。
「咚!」他做了肉墊子。
無初跳了起來,連忙扶夜凜坐起。
「少爺,你沒事吧?」
「很痛!好痛!非常痛!」他扭曲著臉。
「哪兒痛?」
在無初急切地為他檢查時,他使了個眼色,要那四個小表頭識相地離開。
當然啦,那些小表頭機靈得很,懂得夜凜的暗示,除了老是跟他做對的飛龍之外。
飛龍沖著夜凜扮了個鬼臉。他才不讓惡霸欺騙小豬姐姐,他要拆穿惡霸的計謀。
「小豬——唔……唔……」告狀的話全堵在飛鳳的手掌里,掙扎飛舞的雙手被柳柳、無傷架住,然後硬生生被拖離現場了。
全副心神都在夜凜身上的無初壓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全身都痛。」他裝可憐地說,一抹笑閃過隨即隱沒。
「我扶你去找大夫好了。」
「不要,我休息一下下就會好了,讓我靠一下吧!」他把臉埋進無初的胸口,聞著她身上的自然幽香。
「真的不用?」她不怎麼放心。
「真的不用,已經不太痛了,不過……」
「不過什麼?」她疑惑地看向他,正巧抓住他那狡黠的眸光之時,他矯捷地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
「如果你肯親我一下,會好得更快。」他眨了眨充滿笑意的眼。
「少爺你又玩我。」無初氣呼呼的扁嘴。
「我才舍不得玩你呢,我是在……」他「嘿嘿」干笑了兩聲,笑得老奸巨猾。「疼你。」他以嘴封唇,堵住了無初來不及吐出的抗議話語。
大滑頭!
而她心甘情願沉淪在滑頭所織羅的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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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可愛喔!」
「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行吃,那是玩偶。」
「那白兔好像真的。」
飛鳳、飛龍、無傷、柳柳四個小蘿卜頭仰著小臉瞧攤販架上擺置的捏面玩偶,發出贊嘆的聲音。
今天無初帶他們上街游玩。
四個小蘿卜頭像是鄉巴佬進城,對什麼都好奇,一瞧見新鮮玩意兒,興奮得無與倫比,這兒竄、那兒鑽的。
無初唇角含笑,站在他們身後柔聲地問︰「你們想要嗎?」
四人回身面面相覷了會兒,最後都搖頭拒絕了。
「不了,又不能吃。」飛龍很認真地回答。
眾人一致點頭。
他們要能吃得飽、睡得暖就很偷笑了,哪還管得了玩物?
無初聞言泛起疼愛的笑,她補償地提議,「那我們去吃豆花好不好?」
「好耶!」飛龍跳躍了下,說到吃他比誰都高興。
一行人來到賣豆花的攤販前。
正當他們吃得津津有味之時,飛鳳突然興奮的尖叫︰「啊!大哥哥,他跟一個好美的姐姐在一起。」
大家順著飛鳳指的方向望去。
空氣一時間都凝結了,四周圍的嘈雜聲似乎都靜寂下來,無初只听得見心被撕裂的聲音。
原來想象跟親眼看見全然是兩回事。
就算……就算早就知道事實,早就預料會有這一天,但沒親眼看見,她不知道心會痛成這般。
仿佛有只可怕的手緊緊扭扯著她的胸口。
「大——」
見飛鳳雙手圈成筒狀正要大喊,無初趕緊出聲制止,那只會使自己難堪不已。「飛鳳別叫……大哥哥他有要緊的事要辦,我們別吵他。」末了,她還扯出個虛弱的微笑。
她再望了一眼,夜凜與衣滿蘿消失在街角的拐彎處。
「小豬姐姐,你人不舒服嗎?」心細的柳柳看出無初的臉色不對,關心的問道。
無傷的小手覆上無初冰涼的手背,默默的給予支持。
無初無語,雙眸有熱淚在打轉。
她不是孤獨無依,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他們,他們關心她。
「我沒事。」
「那個姐姐真的好漂亮喔!」飛龍滿心贊嘆。
「漂亮,心地不一定好。」無傷語出驚人。他看過那名女子,會當眾罵人心地好不到哪兒去。
無初訝異無傷的早熟。
「呃?」飛龍一頭霧水。
「無傷,你說的話好深奧喔!」飛鳳眼楮張得大大的,一副很崇拜的樣子。
無傷靦腆地笑笑,不敢直視飛鳳。
能讓無傷如此快融入他們的生活,全是飛鳳的功勞。她那張心形的小臉總染著粉粉的紅雲,甜甜的,即使再冷漠的人都會融化在她的笑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