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圖明顯被拓跋魁的快人快語嚇到,他略顯尷尬地一笑,指示著三人將禮物放地上,「呵呵,狼主當真快人快語。久仰狼族族長拓跋魁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拓跛魁對他的廢話冷漠不語,靜待著對方的下文。沒時間與這些人蘑菇,若不是帶著一些好奇,想知道宿敵札木頓派人來狼族到底想做什麼,他定會將接見的工作交給擅長辭言的赫蘭塔。
拓跋魁不怒而威的氣勢霎時籠罩住整個營帳,阿圖亦被拓跋魁天生的霸氣震懾,這就是大漠之惡狼?果然名不虛傳。他額際不自覺滲出滴滴冷汗,先前跋扈傲人的氣焰為之重挫,阿圖不禁露出求救目光,飄向同行之中極不起眼的灰衣人,後者還以一記凌厲的目光指示。
這短暫的目光相接並未躲過拓跋魁銳利的觀察力。他是誰?這個人似乎才是真正要與他對談的使者。
阿圖清清喉嚨壯膽,「其實我們今兒個來到狼族,確實有要事商議。」
拓跋魁俊眉一揚,不經意的語氣卻字字譏誚,「怒我駑鈍,我實在不知狼族與突厥間會有何要事商議,願聞其詳。」
「就是……就是……」阿圖支吾其辭,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早不復方才得色,暗自奇怪明明是來對狼族下馬威的,卻揮不去那股由頭頂冷到腳底的寒意,而這全是因為眼前這位器宇不凡、有著傲然帝氣的狂妄男子。
拓跋魁難得露出一臉不耐煩,更不留情的諷刺道︰「難道西突厥沒人了,才會派你這種貨色出使?擺明是來丟人現眼。」
阿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一時口不擇言地道︰「你別瞧不起人,快要成了亡族之長,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還敢大言不慚,告訴你,今天我們前來,不為別樁事,就是來警告你八月十五之約,最好別出現,否則別怪咱們可汗手下不留情。」如此一激,他反倒將來意坦然說出。
「原來是來恐嚇我的啊!」拓跋魁不怒反笑,記起他所言之事。八月十五之約是指吐蕃王邀請天下英雄會集西寧,慶祝他五十大壽。「難道此事另有玄機?札木頓大費周章地派人來阻止我,倒教我好奇得緊。」冷靜的他一時之間便知事有蹊蹺,看來其中必有內情。他鷹般的目光輕輕掃過阿圖,似乎就要將他看穿,更似將他視為禁蠻,欲除之而後快。
阿圖臉色益顯狼狽,幾乎手足無措。這男人不是他所能對抗的,他根本被玩弄于股掌之間。
灰衣人看出阿圖的困境,來到他身畔,對拓跋魁微一拱禮,「狼主果然聰穎過人,在下佩服。」吐蕃王的八月十五之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替其女招婿。
正主兒出來了。「黃鼠狼給雞拜年,還會有好心眼嗎?」拓跋魁冷哼,壓根兒不理會他的諂媚。
「既是如此,那麼我也就不多廢話。希望你最好不要參加八月十五之約,否則休怪我軍手下不留情,先滅了狼族。」
拓跋魁聞言大笑,「嘿嘿,手下不留情!自古以來,突厥何曾手下留情過,雙方不是戰得你死我活,就是兩敗俱傷,哪來的手下留情。風,你這話說得可笑。」他忽然道出灰衣人的名諱,引得眾人側目視之。
「你……」風不由得吃驚于拓跋魁可怕的觀察力,他是如何知道的?
拓跋魁嘴角現出冷笑,這得歸功于他有個包打听的好友——青狼。「如果我連你投靠西突厥都不知道的話,怎麼立足大漠?」
「是啊!狼的特性就是擅長追蹤,我怎麼給忘了?」風一語雙關地道,立刻想起拓跋魁為何認得他,他們在楚家堡有過一面之緣。
「記得就好。替我告訴札木頓,多謝他的提醒,我絕對會準時赴約,到時我們西寧再見。」拓跋魁不想再與他們周旋,起身欲送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狼主是聰明人,不該做傻事。」風勸阻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拓跋魁不甚在意地回道。
「狼主好膽識,只是此去多險,听我一句勸,狼主最好勿往,方得保全性命。」風出自真心地勸道,其實除了主上的命令外,風私心亦盼望拓跛魁不要參加。原因無他,只是英雄惜英雄,不想他死得冤枉。
拓跋魁微眯起眼打量風,思忖著他言語間的真意,一會兒方道︰「我非貪生怕死之輩,誰有本事,就來取走我這條賤命。」他挺胸而立,巍巍如山一般,堅毅不拔的樣子似無法動搖。
風聞言,不再多說什麼,只道︰「風言盡于此,是去或不往就任憑狼主自行決定。吾等就此告辭。」
「額穆奇,送客。」拓跋魁點點頭示意,轉身離去。
風在心中為拓跋魁暗嘆了口氣,如此心高氣傲的人中之龍偏偏听不得勸,只怕是無法躲過命中的劫數啊。帶著這份惆悵,風黯然地離開狼族。
拓跋魁策著通體雪白的天馬,決意奔馳在偌大的草原上。天地之火,此刻只有他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在一個湖泊旁停下來。他飛身下駒,輕拍馬背,任馬自行吃草喝水去。他用清澈冰涼的湖水撲打著疲累的臉龐,企圖讓自己清醒。
一個暗綠色的倒影映在湖面,落在他魔股的大眼里,「是誰?」他連忙抬頭喝道,說話時一支箭早巳射出。
那人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壓根不怕,竟不閃也不躲,直勾勾看著箭飛至,眼看就要中箭了。
「是你!」他一愣,隨即大喝一聲,「讓開!」拓跋魁身子一躍,撞向呆愣住的人,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過去勢甚急的箭矢。
兩人紛紛跌撞在地,嬌弱的綠衣女子被壓在魁梧壯碩的拓跋魁身下,柔軟的身軀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輕輕顫抖,胸脯更是上下劇烈地起伏著。
柔美的嗓音低低控訴,「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突擊我?」
女子淚痕半濕的嬌弱模樣、低低哭訴的啜泣再次激起他難得的心疼。他不解心中隱約的悸動是什麼,大手巳撫上她哭泣的臉,以自己都吃驚的溫柔輕輕地拭去那晶瑩的淚滴。
「別哭,再哭我就殺了你。」他不會安慰人,連說出口的話都免不了殺氣騰騰。
「殺我?」女子美眸倏張,淚水立時停滯在雙瞳里,帶著明顯的錯愕仰望寓她僅有咫尺的俊逸臉龐。
他離她好近,近得可以清晰听見彼此的心跳聲,然而她卻一點也不能理解他復雜的心思。事實上,這個拓跋魁不再是她曾經熟悉的銀狼,她的銀狼不會一面為她拭淚,嘴里卻誓言要殺她;但是當他厚實的大掌輕拂著她時,她仍然私心渴盼著能再一次看到那個會偶爾偷偷關切她的銀狼。
「不信嗎?」他立刻收回在她臉上游移的溫暖大手,眼底霎時了無笑意,語氣中依舊是他一貫的冷峻與不近人情,「殺死你就跟掐死螞蟻一樣簡單,不費我一正點力氣。」
「你好壞,壞得徹底。」瞅著他滿不在乎的表情,同時揪疼了她的心。
「會罵人,那表示你沒事了,」拓跋魁冷笑,輕松一躍便站起身子,拍拍微沾上野草的衣衫。
躺在地上的女子氣悶半天,忍不住出聲道︰「你不扶我起來嗎?」
拓跋魁連瞄她一眼都懶,只簡短地道︰「自已起來,我有話問你。」
女子聞言氣極,對他的命令嗤之以鼻,索性賴在地上硬是不肯起身。他慵懶的瞥她一眼,一記凌厲目光帶著無與倫比的嚴酷射向她,警告她別耍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