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朗好像很感動︰「這些年我真是忽略你了,陵!」
「哦?知道就好。」陵還在自我陶醉中。
「我是知道了,不知道你那些鶯鶯燕燕們知道不知道?」常朗像是很惋惜地說。
啥?陵嚇了一大跳!要是讓那些女孩知道他是「同志」,他可就不要混了︰「開個玩笑嘛,老兄。不要那麼嚴肅嘛!」他干笑著說,悄悄將掛在常朗脖子上偷吃豆腐的左手收回來。唉,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那怎麼行呢?」常朗表情沒改,「我還沒有為了你‘這麼多年不聲不響、不求回報地跟在我身邊,默默支持我’發給你精神損失費呢,怎麼可以當玩笑呢?」
陵愁眉苦臉地看著他︰「不用了。謝謝。」
「你說什麼?」
「沒有,沒說什麼。嘿嘿嘿!」陵賠著笑,心里在哀號不已,這一回合,落敗!
他無聊地看向窗外,突然叫了起來︰「哇!這麼多年在國外打拼,沒想到這里的變化這麼大!我都快不認識了!」他搖頭晃腦地說,「真是‘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唉!」他長舒一口氣。
常朗心中暗暗一動,這是金元好問的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痴兒女……」
他喃喃地在心中默念著,沒有注意陵悄悄地注視著他,那雙總是含著笑意和輕佻的眼楮里,有著一抹費解的莊重。
「是你的戀人?」常朗不動聲色地問。
陵又恢復了沒個正經的樣子︰「怎麼會呢?像我這種男人,天生就是多情種,是要做一輩子追逐美女也被美女追逐的情聖的。」
惡心。沈常朗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家伙真是瘋了。他奇怪自己怎麼會和這種人認識的?
陵正興致勃勃︰「那些大嘴美女、女郎已經讓我厭倦了。周游一大圈,我發現還是東方小女人比較適合我。」「不要對公司的女員工下手。」常朗警告他。
「什麼?!」陵怪叫一聲,「虧你還認識我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淪落到要對女人‘下手’了?我不過是來者是伴,從來不拒嘛!」
完了。沈常朗沒法克制地翻了個白眼,他只有在陵面前才會如此放松。陵真是無藥可救了,伴的事也拿來開玩笑。
「哼!太小瞧我了!」陵忿忿不平,「我剛才說的是我弟弟啦!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見了。」
「你還有弟弟?」常朗有些驚訝,這小子從來都不提家里的事。
「是我表弟。我們一起長大的,從小必系就特別好。」陵驕傲地說,「他的功課全部都是我教的。」
噢?!這家伙還能當老師?
「是嗎?都教些什麼?」
陵不滿了︰「你那是什麼態度?以為我什麼都不會嗎?你听著,」他清清嗓子,「我弟弟的打架、喝酒、釣馬子……全部都是我教的!喂!你怎麼了?」
常朗的那張俊臉已經變成醬紫色,一向沒表情的臉正抽搐著,看得出他很難過。
「喂!你怎麼了?有這麼好笑嗎?」罪魁禍首還不知死活地追問。
「你弟弟現在是不是正在監獄服刑啊?」他有氣無力地問。
「瞧你說的!我弟弟可是個公關天才,他長得和我一樣帥,在公司里很吃得開的。」
和陵一樣?又多一個女性殺手了。他嘆息著想。
陵洋洋得意︰「忘了告訴你——我弟弟跟我打听過你的事,看來對你很有興趣,要不要我把他介紹給你?」他一肘撞上常朗的胸部,「你總是對女人缺乏興趣。不如換個男人試試吧,他可是美男子呢!」
常朗被打得悶哼一聲,剛剛平復的臉又開始抽搐,他費力地從牙縫中擠字︰「換個男人試試?」
陵笑得很賊︰「對哇!為了治療你的‘待人冷漠癥’,我可是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推下水了。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剩下的話語突然斷了。
斑速路上來往穿梭的車流中,有一輛車突然斜著竄了出去,歪歪地沿著外線跌跌撞撞跑著,把周圍的司機全嚇了個半死。
幾聲慘叫遠遠地傳來︰「哇!這位先生,不要踫我的胳膊呀,我沒法掌握方向了!」這聲尖叫還沒消失,緊接著又是一聲,「哇,不要用力呀!他已經翻白眼了……哎呀不得了了,他吐白沫了!」
車子歪歪地停在路邊,司機已是一頭冷汗了。如果每次的客人都這麼搗亂,他決定馬上就轉工。
沈常朗西服革履,邁著沉穩的步子,從出租車里出來。他拿出幾張鈔票,對驚魂未定的司機說︰「帶他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隨後伸手正了正有些歪斜的領帶,頭也不回地走了。
「咳咳……」陵咳嗽著從座位上爬起來,「喂,喂!你就這麼把我扔下了?咳咳……太沒良心了吧?」
沈常朗早就走遠了,沒了人影。
陵坐在座位上,忙著把亂成一團的衣服拉好,嘴里亂七八糟地嘀咕︰「下手這麼狠,真想掐死我啊?」他對著車上的小鏡子,看見脖子上的一圈指印,大驚小敝地叫了起來,「完了完了,這下留下痕跡了!讓我怎麼跟娜娜、珍珍、辛辛、露露……她們交待啊?」
「先、先生!」司機惶惶地問,「你到底要去哪兒?」
這兩個人不會是神經病吧?走的那個有暴力傾向,車上的這個有幻想傾向,真可惜了這兩張帥氣的臉蛋。原來有漂亮臉蛋的人神經都會有毛病。
陵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再看不到沈常朗的身影了,臉色頓然一變,剛才的一派輕佻消失不見。
他收斂了方才的夸張和有些搞笑的笑容,目光也變得陰晴不定,背靠在後座靠背上,挑著劍眉,嘴角隱約帶出一絲邪氣︰「立竿公司。」
「是是是……」司機又是嚇了一跳,嘀咕著這種客人還是越少越好。
第二章
懊去面對的,永遠也逃不掉。
雹信滌依然因沈常朗即將歸來的消息而撼動。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雙手撐在白磁磚上,試圖展開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可是鏡子卻如實地映出了她的倉皇無措。
她深吸了一口氣,苦澀地想著。如果當年沒有放棄他,也就不會有今天的耿信滌。
大家只看到了她的成績︰年輕、美麗、富有朝氣,有自己的電腦公司,旗下網羅著諸多的年輕才俊。他們都受到她的吸引,聚集在她的周圍,全部人才都是各公司想挖都挖不走的。因為在她的公司里,大家團結友善,有著難得的默契;每個人都臣服在她的微笑之下,甚至有記者稱她的微笑是立竿公司的「招牌笑容」。
可是又有誰知道她的苦衷呢?
她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賣了他的愛情換來的!這樣的犧牲才得到了地位和金錢。多少次她捫心自問,如果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會不會離開他,用五十萬的價格把他們之間的感情一次賣斷?
一陣心悸把耿信滌從沉思中驚醒,胸腔內的氣息被不知名的感覺壓迫著。
七年了,她模糊地想,這種感覺沒有一天離開過她!只要一想到他,莫名的痛楚就會悄然襲來。
「Sherry,你去哪里了?周會已經開始了。」艾米邁著小碎步,急急找到剛踏出洗手間的耿信滌。
Sherry是從來不遲到的。可是今天行他們在會議室等了半天,也不見她的人影。艾米找遍了安樂大廈也不見她,只好到洗手間看一看。
「對不起,我剛剛去了洗手間。你先把上次的會議紀錄拿去,一人一份,我馬上就過去。」耿信滌帶著歉意,神思依然有些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