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是一普通的青樓!」
真是,被他這般連嚇帶騙一說,居然有一瞬間連自己都忍不住以為自家這樓是舉足輕重權傾天下的神秘組織了,可是,不就是一區區風月之所嗎?
對著他僵了一僵的臉福了一禮,若不是事態嚴重,只怕當場就能笑出來,「恕惜惜無知,只是實在想不出來,區區一青樓究竟能對王爺的天下大業有何裨益,王爺是不是找錯人了?」
「呵,你太妄自菲薄了。」小王爺終于恢復優雅微笑,「身為京城第一青樓,據我所知,朝中倒有半數以上的文武官員是你們的常客吧?」
這倒不假。顧惜惜驕傲地心道。
「想必你也知道,在一個人醺醺然的時候,出手就會變得尤其闊綽,同理,無論想對他做何事,在那種狀況下,也都會特別容易得手。」不厭其煩地解釋著,「而且,正是因為只是尋常的風月場所,所以很難讓人產生警惕或招來注意,想進行什麼事情探听什麼消息的,都比較方便。所以說,可別小看你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啊,惜惜,一旦合理調控了,只怕絲毫不會比三哥的一支大軍遜色呢。」
換言之,也就是說他想將整個懷玉樓,變成他越王軒一人的死士!
彼惜惜心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良久,咬牙道︰「小王爺果然是絕妙構想!」
他也不接話,微笑中頗有縱容的意味。只是顧惜惜卻清楚地知道,他勝券在握,自然樂得大方,讓自己逞這口舌之利。然而認真說來,她們的確毫無能力與他抗衡,他只需隨便一聲命令,便足以叫她們懷玉樓關門大吉。
沉思良久,抬頭時聲音已冷靜下來︰「此事關系太過重大,小王爺,我需要和大家慎重商量。」
既然無法改變,那麼,還不如趁這一機會,盡力為自己和懷玉樓多爭取一些吧。
越王軒微笑,「當然。三日後再告訴本王你們的決定吧,惜惜——相信你必定不會讓本王失望。」
彼惜惜抬頭看到闊別數日的懷玉樓,吁一口氣,感慨萬千。
內里眼尖的小丫頭們,早一窩蜂迎了出來,「咦,顧姐姐怎麼回來了也不通知大家一聲?」
她笑,「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意外嗎?」左顧右盼,「怎麼沒見到綠意她們?」
立即便有精乖的,告知綠意等人正聚在小媚房里。顧惜惜點點頭,徑自向那里走去。
才進門,里廂眾人嘩然。一陣笑鬧過後,立時便有人問起這個心心念念的問題︰「怎樣,最終還是讓那小王爺得手了吧,惜惜?」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頓時騷動起來,「來來,轉過身讓姐姐看看,不曉得破瓜情況如何?」
「第一次果然很痛吧?可憐可憐,若是在自己樓里,好歹事後還能有自己姐妹們照應一下,在王府連個貼心的人都沒啊。」
「哎呀哎呀,」還有索性徑自扒開她的衣領往里覷的,更是一聲尖叫,「瞧這紅紅紫紫的,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可憐的惜惜……」
「嘖嘖,瞧那小王爺還一副多情種子模樣,居然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主——」
一干螓首盡湊上前來仰望觀摩,一時感慨之聲大作。顧惜惜惱羞成怒,一邊捍衛自己的清白,一邊怒聲抗議︰「看什麼看,非禮勿視不知道嗎?」揮手打退左側伸過來的可疑爪子,「有什麼好擠的?大家排隊排隊,看一眼一兩銀子,看兩眼一兩八……松手啊你……」
「好了好了,鬧得也差不多了。」到底還是綠意溫柔,微笑著解圍,「不過惜惜,這麼快就回來了,應該是有什麼緣故的吧?」
呵,果然是她懷玉樓的姐妹呢,眼光個個都忒犀利……她原本還打算過幾日再說,如今卻已無逃避余地。
房里的氣氛慢慢凝滯了下來,外廂猶且隱隱飄蕩著嬌聲軟語,這里廂,她顧惜惜環顧四周眾人驚異的臉,卻只能苦笑。
「對不起大家,在越王軒的威脅下,我把懷玉樓給……賣了。」
數日後,顧惜惜便重又出現在王府中,迎接她的依然是那神秘的王大管家,見了她,眉一低,無可挑剔的標準表情,「顧姑娘請。」
不見絲毫驚訝之色。顧惜惜的客氣亦不遑多讓,「惜惜豈敢勞煩王大管家帶路,呵呵呵……」
王大管家酷酷地保持著沉默,只將她領到了小王爺的書房中,吩咐稍候片刻。片刻後,小王爺進了屋,笑意從容。
「我早知以惜惜的聰慧,定能做出這明智的抉擇。」
她亦懶得多講,手一攤,赫然又是一張清單。
他笑笑,接過單子,坐了下來,一邊端詳一邊品茗,端的是優游自在。
她亦自己找椅子,趁著這會兒,隨口問道︰「既然要對付青王,那應該針對他的什麼弱點下手吧?小王爺知道青王有什麼特別的癖好嗎?」
他頭也不抬,淡淡道︰「你在想用美人計?不過還真是可惜了,三哥他意不在此。」
「咦?此話怎講?」
「難道那天你沒看到嗎?」嘴角微微帶了絲冷笑。
那天?猛然間想起青王那時轉頭和那個白衣文士說話的畫面,依稀間果然覺得那是他那冷冰冰的神色亦大為消融,二人神態甚為親密的樣子。顧惜惜在恍然的同時,不禁大為愕然。
「不是吧?三王爺他、他居然好男色?!」嘩,雖說在他們貴族中養孌童並不罕見,可是瞧青王這模樣,真是難以想象啊難以想象……
可憐越王軒先是一愣,然後差點沒笑得背過氣去,一向溫文爾雅的形象此刻也顧不上了,狂笑道︰「好男色?哈哈……你還真是能發非常人之想啊,惜惜,哈哈,好男色……可憐的青王……」
「你!」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知道自己又說錯了,顧惜惜對這個故意誤導自己然後乘機奚落的惡劣家伙實在氣惱萬分。
越王軒終于笑罷,笑意猶在,「你怎麼會想到那個?我只是想告訴你,那人就是青王的妻弟而已。呵呵,好男色……」
「妻弟?」
他放下紙箋,笑嘆︰「看來你果然對朝廷之事毫不關心呵,惜惜……但凡是稍稍了解些的,誰不知道青王蚩對他妻子最是情深意重?愛屋及烏,對他的妻弟謝靖亦是分外的信賴。所以我才說美人計行不通,虧你能聯想到龍陽之好,哈哈。」
轉頭,只做沒听到後半句話,卻依稀想起那謝靖的一襲白衣,想來其姐定然更加不俗,不由月兌口贊道︰「青王果然是好眼光!」
他眼神中有什麼東西微微沉了下去,一笑,未再接話。
第3章(1)
歲月如梭,時光如流,轉眼又是三月之後。
不過顧惜惜卻忙得沒時間作這般感慨。懷玉樓中大小事務本來便瑣碎,何況如今又多了為他小王爺賣命一項,日日只堪哀嘆連連。且那人性情莫測行事不擇手段,顧惜惜冷眼旁觀他那狠辣手段,說不清是佩服抑或心驚,只是時時刻刻打點了精神候著,更是疲憊非常。
偏那人卻異常深沉,看上去完全是紈褲浪蕩子弟的模樣,對她,除了正事之外只談風月。憑著他俊美優雅的外形款款情深的言語,換了道行一般的女子怕早把持不住。饒是她顧惜惜定力過人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亦難免有幾次忍不住怦然心動,端的是辛苦非常。
這日見陽光明媚,于是也不坐轎,去王府匯報完畢後便慢慢走著回懷玉樓,一路信目看看周圍街景,心頭忽然便很迂腐地想到了一句詞︰偷得浮生半日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