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了一陣,少女的心情終于平靜,她抬起頭,突然見少年充滿擔心地朝她靠來,連忙雙手推拒道︰‘等一下,等一下……’少女又端起認真而冷靜的面容道︰‘就算我們成了婚……’見少年張口似有話要說,少女連忙擺手道︰‘別慌說話,先听我說。’
‘我還是要到海蘭的天雲港就下船。’
‘這又不經過海蘭……’
‘那就改變航線!’
‘我不要!’少年如孩子般叫起來,‘我不會再放開你。’俊美的臉有危險的認真表情。
‘我第一皇公主的繼承權雖遭貶庶,但我卻還是海蘭的梁陵王。在這關健時刻,我怎麼可以讓亞寧、阿姬和尚藍在生死之間戰斗,而我卻什麼事也不做的悠然地跑到異國。’
‘海蘭現在應已宜告獨立。海蘭二十四郡的三百萬民眾因為相信我,而把生命交付在我手中,我怎可棄他們不顧。’
‘如果你死了呢?’少年公爵突然道。
‘咦?’
‘如果你在宮中沒逃出來,如果你逃出來沒遇見我,如果遇見我而手術卻沒成功……’俊美少年碧藍色的眼楮光因這些想像就變得恐懼憤怒,‘你口中的那些人就會追隨你而死掉嗎?你不在,他們也會照樣生活,為生存妥協或戰斗……’‘是。’少女點頭,‘但他們會妥協或戰斗到等我回來,因為沒有那些如果,我還活著。’
少女看著俊美的金發少年︰‘如果我請你和我一起到海蘭,你會放下德克羅克第三繼承人的身份,中將頭餃及元老院席位毫不後悔的過來嗎?’
金發少年愕然道︰‘你……知道我是誰。’
‘因為我曾是皇公主。’少女思緒突然回到初見面時,少年如天使般飛躍的身影。
‘雖然開始見面時並不知道。’
少年也回憶起初見李宇時,少女無邪的樣子,神色又柔和起來。他看著李宇,永不妥協的少女挺直脊背看著他,不在乎全身還是傷痕累累,微向上挑的眼楮堅定毫不動搖,呈現在他面前永遠是最美麗的模樣。
‘讓我想想吧。’少年的嘆息化為口中的苦澀,漸漸滲入心底,如果見不到她……光想就心痛難禁埃‘路少爺,路少爺。’貼身小廝‘噠噠噠’地跑在木甲板道上,用力打開少爺住的艙房的木門。路伯納像往常一樣在尤利安來收拾房間之前就已起來了。
‘你听我……’尤利安看見床上曲身坐著的少爺,興奮的心一點點冷卻下來。
少年那樣子並不是早上醒來時坐在那里,而是一夜沒睡似的一動不動地想著事情。
試了幾次,尤利安還是選擇放棄進屋,路伯納少爺渾身浮現出幽暗淒絕的氣息。
‘尤利安,’坐在床上的石像說話,‘李宇……想離開我。’
尤利安愣了一下,反射性地說道︰‘那家伙又想干什麼了,少爺娶了她,可是她的福分,真是不知足哩……’床上的黑影輕輕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好呢。’
‘好什麼好,要離開也是少爺離開她,她要自己離開,少爺多沒面子。’尤利安也是以路伯納為本位思考,完全不為弱女子著想。
路伯納又陷入沉思中,雖曾和尤利安笑著說話,但周身氣息拒絕的意味更濃。
‘我……我想了一夜。’少年挺了挺腰身,骨頭‘喀喀喀’響著,似在為他的話作證。
‘什麼對李宇最為幸福呢。’
少年的雙手緊握,似說出這些話來,內心就很激動了︰‘我憶起曾在堡內的地下書庫看過許多書,也有關于愛的描寫……無私的、奉獻的愛情,付出而不求回報,我……’
少年舌忝了舌忝唇又道,‘我……如果想讓李宇幸福的話,應該放她自由……她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我如果愛她的話,應該……應該依她呆在遠處不再纏她,不再煩她……或者為了愛……我舍去一切和李宇……’‘少爺!’尤利安大叫道,心怦怦亂跳,少爺千萬別……’‘不,我不會這麼做,這樣便不是我……’少年手緊緊握住,‘我是德克羅克的惡魔公爵礙…’尤利安看著從遇到李宇後內心就再沒平靜過的主子,掙扎著,痛苦著。
‘李宇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東啊,我不是最愛看她笑嗎……’‘永不見面也好,活在欺瞞的愛情中,總比讓李宇傷心好……’‘我不是最重要的嗎?我為何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開李宇……不過我也一樣……我也無法舍棄一切,只為了李宇……’‘什麼是最為重要的……李宇……李宇……’少年不再自言自語,凌亂的氣息在少年周身漸漸變得平穩卻給人異樣之感。隱隱的,尤利安有極為不祥的預感。
‘我說謊礙…’少年苦笑道,‘我一直在說謊,連我的內心都幾乎相信這種謊言了。’
少年終于站起來,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幾大跨步就走出房門,沐浴在陽光之中。
‘少……少爺?’尤利安在亮光下看著自己心目中俊美無瑕的少爺,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少爺,胡……胡子。’
‘胡子?’金發少年皺了一下眉,模了模原本滑潤的下巴,那里有新冒出的胡茬。
他斜看了尤利安一眼︰‘我是男人,當然會有胡子。’
但少爺一定不會知道夜無眠的他看起來削瘦而憔悴,同他以往的優雅不同,另有一種野性的美麗。
‘對了,’少年看向尤利安,‘你開始那麼高興的跑來是為什麼?’
尤利安這才想到來這里的初衷︰‘是船員們釣了兩條希酷拉魚,少爺要不要嘗一嘗。’
‘希酷拉?’少年公爵滿心歡喜地笑了,‘李宇一定會喜歡。’邊說邊向前走去。
那種炫目、美麗、迷惑人心的絕艷笑容卻有著讓尤利安全身發冷的靈魂。
尤利安目光跟隨著少年公爵的身影,在陽光下耀眼地存在卻又明顯地讓人感覺到陰冷。
‘路少爺。’尤利安喃喃道,內心劃過不祥的陰影。
從那以後,少年公爵就再也不讓尤利安進入李宇所住的房間。還有,他並未讓船長改變航線,放李宇下船。
而路伯納的面容也漸漸改變,但並不是臉型或眼耳口鼻變不同,而是周身氣質的變化。
在以前,誰見了路伯納都會驚訝于他天使般的絕美容顏。金色飄逸的長發,碧藍清澄的眼楮,潤滑細膩的皮膚,似女性的尖型下巴,全身充滿中性的迷人的魅力。
而現在,路伯納清澄的眼逐漸變得幽深,原本沒有的中性般少年似的臉不時散發出堅毅的、冷峻的男性味道。因感受過痛苦而變得更為內斂的神情,周身浮出如刀刃般無情冰刺的氣息。
就人的心境上來說,路伯納已從純潔、是非極為分明、本身無欲求的孩童似的少年變成有了、極想奪取某樣東西而不擇手段的男子。
這對在政治上有潔癖不願同流合污的路伯納會有什麼影響呢。
從感情上講,以前中性的路伯納不論男女都為他的美麗傾倒,卻冰冷純潔得讓人只可遠觀。而現在周身彌漫著危險氣味的路伯納卻讓人有為求他一笑而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般絕滅的沖動。
尤利安以前雖時常模不透少爺的想法,但大致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現在卻無法想像少爺的需求,在猛一見少爺的瞬間,他竟然有驚懼悚然之感。
那些把少年公爵排擠在德克羅克之外的敵對者沒有想到,少爺比那時危險百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