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用少女所不熟悉的溫柔把她放回床上,同時細心地把兩個大抱枕枕在少女背後,讓她能半靠在床頭上。
少女沉思了一會,回想起自己在昏倒前似乎見過少年公爵那淡金色頭發的小廝。
‘是你救了我罷。’少女對少年說道。在做手術之前,她也有一段時間是清醒的,好像少年一直陪在她身邊。
‘你……發生了什麼事。’少年頓了一下,笑著問少女。
李宇縮了縮脖子,是她敏感了嗎?有一種冷冽之氣在空氣中散開。
想了想,李宇小心地使用著措詞︰‘不小心中了一個拙劣的圈套。’
‘在平津城的那天晚上,全城的人都幾乎被皇宮中的爆炸驚呆了呢。听說近天明,宮中各處的火種才被撲滅。’
路伯納坐在椅上有些寵溺地看著李宇笑著。
看到少年公爵的笑容,少女的心中又升起奇怪的感覺,但最終決定不去理會那感覺說︰‘是德克羅克炸彈哦,扔起來很過癮吶。’
‘李宇……你是幽蘭國第一皇公主吧!’
‘但現在不是了,現在我只是逃亡的王室公主。’少女笑著說。
少年公爵看著這個原本權位顯赫的第一繼承人,只是住在平津皇宮中幾日的時間,就被王室陰謀廢除了王儲之位,她幾乎是一瞬間變成失去一切的平凡少女了,但本人似乎並不太在意。
少年本想問到底是誰傷了她,但看樣子,李宇並不想說。不過路伯納並不著急,皇宮中發生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有端倪可尋。在此之前,少年公爵會把那份憤怒細細包裹好,放在內心深處,然後在某一天,在對方完全想像不到的時候讓他經受和李宇一樣,不,更痛百倍的痛苦。
‘咦?我的月牙煉刀呢?’李宇模了模左手手腕,空蕩蕩的讓人極不習慣。
少年想了想道︰‘啊,是那如護腕般連著奇怪的薄刀片的東西嗎?’
見少女點頭,少年站起身來,走到桌前,打開木桌上的行李箱子,衣服上面放的就是李宇的月牙煉刀,刀身的血跡已被擦拭得千干淨淨,靜靜躺著發出月牙般幽淡的光。
‘可……可以再做一次嗎?’少年驚奇地看著少女把合金鏈前鐲子形的扣環扣在下肘臂上,然後不知以什麼技巧把鏈子折成幾股,不再散開地貼在銀白色護腕似的合金護具上,而月牙形刀片也以巧勁旋貼上扣祝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少女就像只帶了個長及手肘的銀白色護臂而已。
少女應少年的要求把月牙刀片和鏈子又拉下,然後‘卡卡卡’幾聲煉響,少年又沒看清少女用什麼手法,鏈子又折起,刀片又旋貼好。
‘再……再做一次。’少年像找到了稀奇玩具的小孩子,兩眼發光的盯著少女靈巧的手指,已經忘了她只是個大傷初愈,身體虛弱的可憐病人。
外面傳來貼身小廝的聲音︰‘路少爺,飯燒好了。’
少年站起來,習慣性在少女臉頰上吻了一下,但同時意識到吻的是已清醒的李宇,頓時紅著臉僵在那里。
少女也呆住,她撫著親吻的地方。一定是德克羅克國的禮節,一定是。少女這樣安慰著自己。
少年和少女都漲紅著臉,對視了一下,‘哈哈’干笑兩聲又慌忙移開目光。
第七章
朝之陽,雲之霞。
羞澀少年,遇見了她。
她如朝陽亮麗,她如雲霞飄逸。
天使之歌,便是唱她。
天之涯,海之角。
威武少年,想念著她。
旌旗駿馬,金戈鐵甲。
戰鼓聲聲催,揮劍伴天涯。
城市之巔,山水之峽。
回朝少年,錦衣榮華。
夜夜笙歌舞,朝朝銀杯酒。
婉然嘆息,已尋不見她。
少年磁性般清亮的聲音幽幽響起,德克羅克國的民族豎琴發出如泉水般冷激動听的聲音。一不小心,靈魂仿佛就要被吸人一般的迷離危險。
少女倚在床頭,閉目微微笑著,已沉浸在絕美的音色當中。少年坐在床前的椅上,修長的手指在金色的豎琴線上跳躍著,碧藍色的眼楮溫柔地看著少女雖還蒼白但明顯好轉的臉色,唱著德克羅克的民歌。
‘我沒想到你竟會唱歌呢。’少女拍著手,對把琴放下做了個宮庭禮的俊美少年稱贊道,‘真的非常好听,像天籟一般。’
少年抱著豎琴又坐在椅子上,順手撥了一下琴弦,泉水般美麗的音質又發出來。少年笑道︰‘這是從水手房中借來的琴,如果不去見一見,還真不知他們那里藏了許多寶貝呢。等你身體好一些,我們拿釣鯨線釣鯨魚好不好。’
‘好呀。’
‘不過這是德克羅克情歌吧,我的德克語還不太好。’
‘不,不算是情歌。’少年沉思了一下,揚臉笑答。手指無意識地在琴弦上跳動著,發出‘叮咚叮咚’美麗的聲音。
‘有些像敘事詩般的民歌,講的是少年錯失幸福的故事。月轉星移,滄海桑田,景是人非。’
‘怪不得听著有些悲涼之感。’少女輕輕點頭道,‘景如意,人無意,總是令人傷心。’
‘人總是在無意間錯失一生最寶貴的東西。’少年公爵抱著豎琴笑著說。陽光透過釘成條狀的木窗戶灑下,映射在少年身上,如灑上金粉的美麗雕像般誘惑人心。
‘啊,你講的好像經歷過這種事般。’少女笑容加大,似撒嬌又似嘲笑少年的為賦新詞強說愁。
少年霹出意味深長的笑︰‘是啊,這次我絕不放手。’
‘嗯?’少女听不太懂少年口中奇詭的決心。他們相遇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過一個多月,相處的時間更少,雖無陌生人的隔閡,但彼此並不太了解。
對于身處的地方是德蘭海上飛天女神號的艙房中,少女在昨天剛醒時問過了。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少年公爵會把她送回海蘭。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總之少年並未告訴少女船的最終目的地。
在還未了解感情之前,少年已遍嘗情之熾熱、痛苦、悲哀、沮喪、甜蜜、空虛。
只為某個人牽腸掛肚的大喜大悲,與只是對另一種感情萌芽而不安和焦躁的少女不同,少年的心已漸漸朝少女觸模不到的地方滑墜下去。
少女了解到自己的身份改變是在清醒後的第四天。
那緣于她終于忍不住問整理房間的尤利安︰‘這幾天光听你嘴里說「露泰泰,露泰泰」是什麼意思埃’尤利安抹了抹木桌上的灰,嘴角向上彎了彎,露出少女從未見過的炫麗笑容︰‘是路太太,路伯納少爺妻子的意思。’
少女猛听這一句話心一揪緊,痛得縮了縮。她怎麼看貼身小廝笑容燦爛得都像不懷好意,雖認為事不關己,但還是忍不住問下去︰‘路伯納的妻子?路伯納結婚了嗎?’
‘嗯。’貼身小廝看著還不知情的少女的表情暗暗嘲笑著,‘你想知道少爺所娶的是怎樣的女子嗎?’
不等少女回答,尤利安就惡毒地說︰‘是個沒身份地位,長得又不出色的平凡少女,娶了她少爺很可憐呢。’
‘的確很可憐。’少女喃喃道,‘不過是那位路太太,因為要被惡僕欺負。’
‘誰欺負你了!’小惡僕叫道,‘我才不是承認你這個沒身份地位的人霸住路夫人的位子。’
‘笑話!誰沒身份地位。’少女本能地逗著喜怒都很明顯的小僕,‘我還算是公主啊,雖然目前在逃之中……’像佔了上風似的,停止打掃的尤利安連哼兩聲︰‘結了婚卻不知情,說出去才是笑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