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起頭便哭了起來,宋信華完全不顧形象的淚灑公共場所,使唐歡雅急得不知所措。
「媽,能不能先停止?咱們回家再哭,行嗎?」唐歡雅慌亂的左顧右盼,希望能找個地洞躲起來。
然而,宋信華的哭聲未見停歇,反而加大音量。她已經哭得欲罷不能,想盡情宣泄心里的悲傷;隨著哭聲的加大,觀看的人群也愈聚愈多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
唐歡雅看情況不妙,趕忙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急著將母親扶進車內,催促司機開車;再等下去難保不會造成整棟醫院的轟動,病人必定被吵得不得安寧。
「媽,拜托您別哭了!」坐上車後,宋信華更變本加厲、肆無忌憚的號啕大哭,唐歡雅簡直快瘋了。
司機從後照鏡瞄了一眼後,不禁搖頭嘆︰「唉!女大不中留啊,養大了便是別人的,哭也哭不回來。」
像是配合他的感嘆,宋信華的哭聲更加超越巔峰、響徹雲霄,看得唐歡雅直想跳車離去。
「生兒育女有什麼用,一點都不會體諒父母的辛苦,也不去感受父母的心意,雙親心里想些什麼更從不關心,這樣的子女不要也罷!」司機又繼續發表高論,分明是火上加油。
宋信華兀自哭個不停,司機先生是說出了興頭。
唐歡雅頭痛欲裂、生不如死,心想今天真是犯上煞星,母親歇斯底里不說,又踫上個怪里怪氣、是非不分的好事司機,看來邱乃賢還算正常的人了。
邱乃賢是骨科醫師,上個月才到醫院任職,听其他護士說是留學博士,外國有好幾所醫學研究院欲聘請他擔任教授,但他卻放棄高薪跟榮餃,寧願回國當個小醫生;當然,護士們關心的不止是這些,而是他單身貴族的白馬王子身份。
唐歡雅在那一群護士里實屬異類,她從不加入打听男醫師隱私的行列,對他們一概保持距離,只在公事上有所接觸,因此她也得了「冰山公主」的封號;公主和王子能否佳偶天成,就不得而知了。
「到家了,下車吧!」終于能夠擺月兌不明事理且亂批評人的司機,唐歡雅急著跳下車來。
趁著找錢的安檔,司機還不忘再訓示一番。
「小姐呀!多孝順你媽,人生在世啊!母親是最偉大的,等你當娘了就曉得啦,年輕人。」
「司機先生,你應該改行當傳教士,才不辜負你那張能言善道的大嘴巴。還有,我媽不是我惹哭的,她是因為失戀才哭。失戀,懂不懂!」她憋了一肚子的冤氣,在他開力前全數奉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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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看您美麗的容顏是不是更漂亮了呢?」唐歡雅回房拿了面鏡子給母親。
「拿走!里頭的女人可真丑,難怪姓汪的不要她。」宋信華推開鏡子,悲泣的吼。
「您可以罵她呀!這個女人再丑還是我母親,況且我母親根本美極了,姓汪的是瞎了狗眼。」唐歡雅看著鏡中的母親由衷的說。
「不許你罵他。」她糾正女兒。
「不許罵誰?您、還是鏡中的女人?」唐歡雅佯裝不解。「都不是。」宋信華嘆了口氣。「哎呀!是你汪伯伯啦。」
「哦——姓汪的是汪伯伯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剛才我看見他跟一位中年女人,狀似親密的從婚紗店走出來,想必是好事近了。」她哀傷的轉述下午目睹的經過。
唐歡雅了解的抱緊母親松垮的肩,開朗地說︰
「那就恭喜汪伯伯嘍,我們大方的祝福他們。」
宋信華詫異女兒的話。「你怎麼這樣講呢?」
「我說得沒錯啊。有風度又有禮貌,表示我們識大體、識得了台面,更能充分展現我們拿得起放得下的偉大胸襟。」她備感驕傲的說。
「這麼好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輸給那個女人。」宋信華喪氣的表示。
「哎喲。媽,汪伯伯不適合您啦,何況你們一定有緣無分,才會無法結合在一起。」唐歡雅索性挑明一切。
「好男人已經不多了,偏偏我跟他又沒緣分。」
「何必一定要男人不可,家里缺少男主人已有十多年了,我們還不都活得好好的。」
「我是想找個男人疼愛你們,畢竟你們失去父愛是我造成的,所以才想要彌補這個缺憾。」
「您的母愛足以勝過一切,況且父親對我而言並不能改變什麼,我長大了,不再是吵著要爸爸的小女孩,我想欣雅也跟我一樣。」
「欣雅快回來了吧?」她忽然想念起小女兒了。
「明後天就回來了。」唐歡雅答得干脆,不過又覺不妥。「媽,您想通了是不是?」
「想通?想通什麼?」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唐歡雅拍了自己的額頭,故作昏倒狀。「我的天啊!」
「啊!」宋信華驚叫一聲,指著桌上的立鏡,恐慌的道︰「眼楮腫成這樣,明天怎麼錄影呢?」
「後悔了吧?要哭前為什麼不先想想後果呢?」一听到尖叫聲,唐歡雅便明白要做什麼措施;二話不說,趕緊到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給母親。
「要多久才會消腫啊?」她接了過來便急著往臉上蓋。
「我不敢保證,因為您腫得太嚴重了。」她往廚房走去。
「明天恢復得了嗎?」宋信華扯開嗓門問女兒。
「通知宛嵐姐停棚吧,在家休息一天好了。」廚房傳來回音及夾雜著鍋鏟聲。
「也好。」宋信華倒進長沙發躺好。「今晚吃什麼?女兒。」
「您有胃口嗎?失戀通常是沒什麼胃口的。」唐歡雅深知母親的情緒是屬于來去皆快的類型。
「呸!我哪是失戀,是我甩了一個老男人罷了。」
「好威風喲,晚餐請您吃咖哩飯,慶祝您甩了個老男人,如何?」
「廢話少說,快弄吧,我餓昏了。」
「遵命,娘。」
濃郁的咖哩香味自廚房飄散出來,宋信華滿足的笑了,心里的不愉快為之消散。
唐歡雅開心的歌聲代表著又一次的風暴落幕,慶幸母親從多次的戀愛經驗中愈挫愈勇。她希望在下一回的愛情故事里,母親能真正找到此生所愛,因為她的生命是由戀愛堆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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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一起飛,唐欣雅不免感到些許的惆悵。她頻頻自窗口鳥瞰即將離開的城市。「再見了,新加坡。」
「怎麼了?昕亞。」汪杰注意到悶悶不樂的她,于是關心的問。
「我沒事,只是有些不舍。」她回過頭對鄰座的微微一笑。
「你喜歡新加坡?」他似乎看穿她的內心。
「呃,你怎麼會這麼以為呢?」
她是喜歡新加坡的整潔、安全沒錯,不過讓自己依依難舍的是每晚和汪杰共處一室、談天說地、聊音樂訴理想時的神采飛揚。他們談話時的融洽和自在,不會聊到無話可說,每天皆談到三更半夜還意猶未盡,誰都不願先停下話題。
「你在新加坡很開心、很快樂,但是你好像有心事,能告訴我嗎?」他真誠的眼神直進她的雙眸,企圖找尋答案。
「沒有啊,我哪會有心事呢。」她心虛的避開汪杰的逼視。
汪杰不願強迫她,只道︰「沒有就好。」
他解開安全帶,離開了座位,往化妝室走去。
欣雅心想汪杰一定生氣了。他對自己的關心卻換來自己對他有所隱瞞,任誰都會氣惱的;可是她的心事和他有關呀,怎能對他多作說明,他會嚇死的。
「昕亞,邵大哥陪你聊天。」邵丕業一坐進原本是汪杰的位子。
由于他們訂下頭等艙所有的座位,因此他們愛怎麼換便怎麼換。原先汪杰認為太過浪費,不同意如此奢華,但是莫盧、邵丕業還有小蔡聯合起哄說偶爾坐坐、有個經驗也不錯,寡不敵眾只好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