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曦寧急的,祈燁卻是壞著心腸決心調侃她。誰讓她總不讓他接近半分!
「這麼急做什麼,難不成這猴子有什麼不對?我看看——」祈燁緊捉著她的手臂,一絲讓她遁逃的機會也沒。「猴子啊……」一手捉著掙扎的曦寧,一手故意更仔細地拿著那只玉猴兒看。「哦!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時在溫泉打斷咱倆燕好的猴子嗎?這麼看來,你還挺惦記著在溫泉發生的事嘛!如果你想繼續可以直接跟我說,不必這麼拐著彎嘛!」他懾人的黑瞳直勾勾地逼視著她。
什、什麼叫「燕好」?曦寧雖听不明白「燕好」兩字的意思,但光是他說話的語調就足以讓她的臉蛋兒火燙難當。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曦寧扭甩著手臂,向來平靜的心首次有了急憤的感覺。
她還不明白這感情由何處而來,只曉得祈燁一點一滴地改變了自己;不只是生活讓他打亂,甚至是心里邊也被攪出一團她從未體會過的情感。
「听不懂我說些什麼怎麼臉還這樣紅?莫不是心里有鬼,嗯?從前你根本不怕我踫你,睡時也蜷在我懷中取暖,怎麼自從咱們在溫泉……」
「你不要說了,別說了!」曦寧咬住櫻唇,既掙不開他也無法阻止他曖昧的言語,忽地豆大的淚珠就奪眶而出。「討厭,我討厭你……」她低下頭,抽抽噎噎地用另一只沒受控制的手背揉拭著眼,模樣極盡委屈而惹人憐。
她這一哭倒教祈燁沒了法兒,想逗她也不成了,只能愣瞧著她。
他,堂堂一個貝勒,是很懂得高高在上地訓斥人,可實在不知如何逗哄人!
「你別哭……」僵立了一會兒,祈燁有些別扭地開口想安慰她,但是,一個突來的聲音打斷了他。
山洞外,一個久未聞見的嘶啼聲在靜寂的山林間響起。
第五章
那一聲嘶啼緊捉住了祈燁的注意力。
這是……他放開了曦寧,有些不確定地走至山洞口,立刻瞧見他的那匹赤毛馬正揚著前蹄踢踏著雪地。
「‘赤焰’!」他很快地走至它身旁拍撫它亮閃的赤毛。
祈燁自被曦寧救醒後就沒再看見「赤焰」,問曦寧她也只說它走了,其他一概不知。想不到今天它突然出現在屋外,這使他高興極了。
一開始他的確很喜歡這山林的靜謐,可久了,什麼事也不能做,就顯得十分悶人。
他原先的想法是等雪融了再帶曦寧離開,但今天既然「赤焰」出現了,選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起程吧!「赤焰」身上沒韁繩也沒鞍座,可他還是一翻身就躍上了馬。
「噓!」他往馬月復輕輕一夾,驅著「赤焰」緩跑了幾步;很久沒騎馬,的確很想奔馳一番。
曦寧听了馬嘶聲,也跟在祈燁身後,但她只立在洞口邊望著神采奕奕的他。
祈燁讓馬轉了一圈,回過身就見曦寧倚在山洞邊看著,淚痕已干。
「曦寧,‘赤焰’來接我了,和我一塊兒回京吧!」他向她伸出手。
也該回去了,想來他在這兒待了這樣久的時間,不知有多少人要懷疑他遭遇不測,還是得趕緊回京向皇上做個交代。
听他這麼一說,曦寧反退了一步,搖起頭。
祈燁皺起眉,她再度出現的那懼怕表情惹起他些微的怒火;她這份懼怕和她不願讓他觸踫的那種怯意全然不同,這表情和初見他時的恐懼有著微妙的類似。
他眯起眼,出現了高貴身份特有的嚴厲架式。
「听話。」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嚴肅,手則維持在伸長的姿勢。「我在這山里同你也玩夠了;我不能一直待在這山林里,京里有許多事還等著我回去處理。別再鬧了,回去後你就住在我府里,當我的侍妾。」
曦寧還是搖頭。
他要走……要離開娘的山林了?他對自己伸出的手讓她想握,可她怕。離開娘的山林嗎?她從來沒想過。
雖然知道外邊還有一個世界,可她覺得待在這兒很好,從來也沒想過要出去,現在祈燁要帶自己離開,她……還是怕!尤其現在的祈燁高坐馬上,又顯出初見時的威嚴氣勢,這是他這段時間來從未表現的態度,這使她覺得迷惑;為什麼他又不親切了呢?
「我不離開娘的山林……」她咬住唇,怯怯道。
祈燁吸了一口氣,用十分嚴厲的眼光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
「別倔強,我待在這兒根本沒看到你娘,難不成你真要一個人繼續待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北京是個繁華的大城,而我則是豫親王府的貝勒、皇上欽定的鎮遠大將軍,當我的侍妾絕對可以過舒適的日子。」她在這兒什麼事都得自己動手,當他的侍妾也算半個主子,日子可不是這麼個過法。
北京?大城?豫親王府?貝勒?皇上?鎮遠大將軍?侍妾?
祈燁的一段話,十句她有九句听不懂,根本不曉得他在說些什麼,唯一清楚的是他要走了,要回去外邊的世界了。
「你走吧,你不屬于這里。」是啊,他和自己真的很不相同;不是因為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的關系,而是因為他本不屬于這座山林。
她要他走?她一點兒也不介意?祈燁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一股熾烈的怒氣竄升而起。他曉得她還不懂男女間的情事,也曉得她這一陣子的躲避都是因為意識到男女間的微妙,她已開始在意他了;可現下她竟可以如此淡然地說出要他走的話!?
「好,那我就走了!」他冷然道,在馬月復用力一夾,驅著「赤焰」掉轉過頭,就朝著林外的方向馳去,沒有回頭。
曦寧此時慢慢走出洞穴,望著消失在林間的祈燁,然後低頭看著雪地上的馬蹄印,無意識地俯身將近處的蹄印哀平。她一直待到身子涼透,才姍姍走回洞里,面對一穴的空寂。
娘的山林,又回到從前的寧靜;他走了,她該不會再感到心頭亂糟糟的了吧……
祈燁沒緩下速度地住林外馳,心頭的怒火燒灼著他。
初次見面對他感到恐懼而不願接受他也就算了,可現在兩人已生活在一起有段時日,她竟還能平淡地表示不願離開?
不可饒恕!
女人,哪兒沒有?之所以特別在意她,或許也是因著她的推拒、因著她的不從而起的征服欲!
空氣里漸漸有了風沙的味道,他曉得離大漠近了。忽地,祈燁鎖了眉,感到心中有些緊緊的。
「噓、噓——」他讓「赤焰」緩下腳步,最後停在這林地與大漠的交界處,他回望了。
「可惡!」他咒了一聲,又掉過馬身準備急馳而去。
可忽然,他聞到一股異香……他記得這香味,是那時——
還沒來得及反應,祈燁就已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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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好靜,靜到雪壓斷了樹枝而發出的脆裂聲都清晰可聞,就連積雪掉下枝頭的聲音也悶悶地傳來。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什麼都沒改變,山林還是從前的山林。
雪已不下了,許多積雪從枝頭掉落,走起路來都有些濕答答的,這顯示春天的腳步近了。而奇怪的是,她不像以前一般盼著雪融、盼著抽綠的枝椏、盼著早春的花朵……
一切都不在她的盼望中,而時間,一如往常地飛逝。
春來了,春去了;夏臨了,夏離了;秋近了,秋將逝……
這段時日,她刻了好多石頭,但不像從前會將它們留在外邊,而是置放在屋里;她每天都無意識地刻著刻著,心里頭像有哪兒空了,怎麼也填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