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衣今天做完的成品不到他們的三分之一。
鱉異!一定有問題。
「大姐可能是餓過頭了。」竹雨可憐兮兮地回答她的疑惑,「我也好餓。」
「這這樣嗎?」答案有這麼單純嗎?
她也餓得昏昏的,但工作效率並沒有明顯的變差啊。
「大姐!」同樣是喊了好多次才獲得回應,「你怎麼了?肚子餓嗎?」
「還好。」竹衣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學校有誰欺負你?」
一听到「學校」兩字,竹衣腦中立刻浮起解滄笑的俊臉,想起了中午的情景,紅雲飛上了雙頰。
竹衣臉紅了?!世界奇觀啊!竹音兩姐弟瞠目結舌地瞪著她異于平常的反應。
「絕對有問題!」竹音又在竹雨的耳旁悄聲說道︰「肚子餓會臉紅嗎?血紅素都不夠了,哪來的血給她臉紅啊。」
「會不會是大姐跟她喜歡的那個男生發生了什麼事?」
竹雨雖然看起來呆呆的,在兩名姐姐的惡勢力之下,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可是他的反應跟聯想力卻是三姐弟之冠。
「對喔,很有可能喔。」竹音一彈手指。「如果不是這樣,她干嘛臉紅?」
在桌子的另一旁,做手工藝做得很不耐煩的竹爸爸不悅地說︰「你們兩個不趕快做事,在那邊嘰嘰喳喳什麼?」
竹音還沒有原諒父親,所以她的反應是冷哼一聲,別過頭當作沒听到。
竹雨心腸比較軟,他對父親笑了笑,「沒有啦。」
「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就不要顧著聊天,趕快做事!這兩天吃不到兩粒米,餓得快死人了!」竹爸爸疾言厲色地教訓著。
「你也不想想是誰害我們餓肚子的!」竹音轉過頭來,劈頭就是一陣罵,「我們還在發育期耶,每天吃這麼一點飯,長都長不高,身上沒有幾塊肉,這是你身為父親的失職!照理說,這些手工藝應該是你該做的事,而我們三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孩應該去讀書或睡覺。我們年紀還這麼小,就必須辛苦賺錢養活自己還有你這個廢物老爸,有幾個小孩跟我們一樣可憐的?」
被女兒痛罵一頓的竹爸爸心里一陣火,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他也知道是他對不起家人,只是賭性難改,理虧的他只有閉嘴。
竹音訓完了不知長進的父親,轉回頭繼續和弟弟研究著行為異常的竹衣。
「喂。」她拉拉魂魄不知跑到哪去的竹衣衣袖兩下,「你是不是跟那個解滄笑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這一次竹衣的反應可快了,這是她心虛時候的表現。「我會跟他發生什麼事?那種爛人,不屑!我呸呸呸!」
她就說嘛,一定有問題。竹衣對事情的反應越快,表示她越心虛,再加上那一串罵人言詞,嗯,罪證確鑿。
「喔,那你又是為什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我哪有!」
「你到目前為止只完成了五樣,我跟竹雨都快完成二十個了。大姐,你跟他天天見面,座位又在隔壁,回到家用不著想他了吧。愛情事小,餓死事大啊!」
沒錯,就是因為兩個人坐在隔壁,所以竹衣更加不知所措。
她搞不清楚他的意圖,可是她的自尊絕不允許她開口去問他這問題。他會吻她一定是有不良
動機,她不甘願被利用,可是一想到他的臉,她就心慌意亂,更不要說去推敲他真正的目的了。
今天下午的課程,她如坐針氈,總覺得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她身上,但偶爾用眼角余光觀察,卻又發現事實並非如此。被攪亂了一池春水的她,老師說了些什麼,她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回到家後,他的影響力仍在,才會拖慢了她的工作效率。
「竹衣,你今天的確有些怪怪的。」竹爸爸也發現了她的異樣,「你怎麼手腳這麼慢?這樣的話,我們明天無法完工,就拿不到錢了。你這樣不行的,不管是什麼原因,你都要趕快做啊!」
「我可能是餓昏了。」竹衣手擋在額前,一臉嬌弱,「我去買點東西吃吧。」說完,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會吧!竹雨和竹音吃驚地瞪著異于平常的姐姐,只有竹爸爸樂得開懷。
「你姐真的瘋了!」竹音悄聲對弟弟說道。
這一次,連竹雨都點頭表示贊同。
???
竹衣已經好幾天不理會他了。自從那天他吻了她之後,她總是刻意避開他的目光,不與他正眼相對。
她是不好意思,還是在生氣?
解滄笑發現她最近常常輕聲嘆氣,常常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眼角淡抹輕愁,感覺似乎有些疲累,可是渾身上下依舊散發著一股清純可人的美,那樣的美融在她甜美的笑容里,常讓人容易失了神。
可是真的沒人發現,她的笑容里沒有一絲真心嗎?
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竹衣的美少女面具是用盡所有的精神力才足以支撐下去。雖然她還是很難不去注意解滄笑的存在,也一直覺得他一定在偷看她,可是她抗拒著去面對他。
中午休息時間鈴響,竹衣收拾好桌子上的書籍和文具用品,清干淨桌面,趴在桌上睡午覺。
這是她第幾天不吃午飯了?解滄笑邊吃著便當,邊觀察著她。
她這幾天都不去那個秘密小天地吃面包、看書,而是留在教室里睡午覺,睡得很熟、很熟,直到上課鈴響才像是猛然驚醒般地抬起頭,揉揉眼,打起精神上課。
她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除了學校飲水機的水以外,沒看到她踫過任何食物、飲料。
若是要減肥,也未免太過了吧。她已經瘦得走起路來都輕飄飄了,怎麼還能不吃東西?倏地,他想起她每次看著他的便當時,那難以掩飾的嘴饞模樣,他忽然覺得她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
為什麼不能吃?這是他大惑不解的地方。
趴在桌上的竹衣其實尚未完全入睡,一次又一次地輕輕嘆著氣。
她真是後悔啊!前幾天發什麼神經買了一堆食物回來讓家人大飽口福,然而餓得扁扁的荷包是往後必須付出的慘痛代價。
不忍心再縮減弟妹們的餐費了。兩個雙胞弟妹在學校常被同學恥笑矮個子,竹音個性沖,沒人敢在她面前說是非,可是竹雨溫文的個性常被好事者欺負。身為姐姐的她應該增加他們成長期該有的營養,而不是把自己一時沖動的後果由他們承擔。嚴格來說,她不是個好姐姐,可是至少她不會推卸責任。
不過,扛起責任的後果就是,她一天只有晚餐可以吃。每天拖著虛乏的身子到學校,她連拿筆的手都是顫抖的。
為什麼她非得過得這麼辛苦?為什麼其他同學下課之後可以高高興興地跑到福利社去買想吃的東西,而她只能強吞口水,捱著饑餓,忍著昏沉的腦袋,強自支撐下去。
最最過分的就是坐在她隔壁的解滄笑,每天都帶著香味四溢的便當來學校,好象在炫耀她的無飯可吃一樣。沒關系,她可以睡覺,睡著了,不只可以消除熬夜的疲勞,還可以將香味擋在味覺之外,睡覺的時候做做夢,夢到吃的,也算飽了。
解滄笑看著手上吃了一半的便當一眼,突然大手拄竹衣桌上一拍。
即將進入夢鄉的竹衣嚇了好大一跳,驚愕地抬頭看他,「什麼事?」
好象好久不曾正眼看他的臉了,那張俊俏的臉突然映入眼簾,她竟然覺得有些暈眩,胸口有些窒悶,連帶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她那一雙盈盈秋眸此刻看來毫無生氣,臉色的蒼白並不全然因為受到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