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生父拋棄母親是事實,她何必去驚擾另一個完全不知道她存在的家庭呢?
她來不及為自己悲傷,因為她並不覺得這需要難過。
她是誰?有誰願意承認她?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原來,她還是有期待的,期待有人能夠呵護她,期待有人能夠完全接受她的存在。
此刻,她忘記時間是會移動的;她的咖啡冷了,但是有鵝黃色的雲彩染遍視野,其盈滿豐富超過大地一切的涂料,愛琴海的落日真的是好美好美,她真想一生在此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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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熱熱燙燙的,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這好久以來都不曾哭過的記憶。她並非真的冷血,只是不知所措,太多的震驚、訝異、欺騙、惡意,堆積成今日她將所有事都看得淡薄。
沒想到報紙上的社會新聞會是真的存在,原來也不是只有她有這種遭遇……她不應該太過悲傷。
對了!後來因為葛笠芬的出現而改變了她,葛笠芬聒噪得令人無法忽視,她強拉著她去學東學西,這幾年下來她能笑得輕快,也比較能與人相處了。
這次,她的不安來自一張太過耀眼的笑顏,她的自卑則來自相同的原因。
與其說她是怕真的不自量力愛上他,或是生氣被耍著玩,倒不如說她不願被發現她的卑微。她最後的尊嚴哪……而且,愛這個字眼來得太快,她不懂得要如何面對,更隱約知道自己內心里的狂潮,絕對不容許一丁點的施舍或是玩笑,因為不曾擁有過愛,所以會變態的要求全部;而她所面對的,是一個知名人物,不可能給她這樣完整的愛,所以她寧可不要,再也不要去期待了。
人家可是巨星耶!她呢?小小清潔工一名,算哪跟蔥呀?
這樣想開來,就對了。
這樣就下會受傷,心也不會痛。
呀!想得太入迷了,都產生幻覺了。她笑著搖頭,笑自己痴呆、作白日夢。
連路上的行人她都有辦法把他看成是麥斯默,真是太扯了。
但是……這也未免太、太、太……她先吞了口口水。
這、真、是、太、扯、了!
她張大嘴巴,以一種痴呆的表情瞪著這個幻覺,哪有人可以長得這麼像的?
那人像是突然接收到她的凝視一般,也將視線往她居住的二樓陽台看過來。那人對她的窺視,只是挑挑眉毛,然後說了一句話︰「……一」
很小聲,她沒能听到,但肯定不是好話,她就是知道,因為是她盯著人看,當然會讓人暗罵一句莫名其妙。
然後才一眨眼,那人就消失了,在她還沒將嘴巴閉起來之前;所以她站起身沖到陽台鐵欄桿邊,結果只來得及捕捉夕陽的余溫、橘紅色的泛濫思潮……
結果她只好又坐回原來的位子,繼續欣賞落日。
這一個小插曲,到是讓她忘了先前了郁悶。
餅了約十五分鐘。
咦?隔壁好像有人住進來了哩。
有開門和交談聲,真好!她有鄰居了,就不曉得是男的還是女的?是一個人還是兩人行?是哪一個國家的人?
咦?好安靜,難道不是有人要住進來嗎?
糟糕!她好像真的太寂寞了。
寂寞到開始注意陌生人,寂寞到開始八卦起來?
手表上的指針指著七點,她決定今晚外出覓食;才這麼想,隔壁陽台的紗窗就被開啟了,喀嗒!走出來那個剛剛看到的幻覺。呀!長得真的好像呀!
只是多了一把落腮胡。
她決定先有禮貌一下︰「嗨!」
沒想到她的一聲招呼,卻惹來人家怒目相向?
吧嘛?听不懂英文?還是厭惡英文?那——「Hola!buonasera!Guten
Abend!」西文義文德文都來一聲總行了吧?
不說還好,沒想到越說人家的臉色越難看。干嘛?有規定女人不準對男人打招呼嗎?怪胎!
正想不再自討沒趣的轉身回房,那人就開口了,那語氣和口音還讓她起雞皮疙瘩的嚇死人了。
「你他媽的在嗨什麼嗨?!」真的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是因為他語氣里的惡聲惡氣,而是那股熟悉感,這、這、這、這也太過分真實的夸張了吧?
他、他、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沒錯!他就是麥斯默本人。
第十章
麥斯默第一眼看到在陽台上張口結舌的時于伶,就想抓她下來海扁一頓。她讓他該死的擔心得要命,她卻在看夕陽喝咖啡?
然後,現在她更像個沒事人一樣跟他說︰嗨!
真是氣死人了!
「你、你、你……」時于伶指著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我什麼我?哼!」麥斯默不否認這些天來不安寧的心,在見到她完好的站在眼前之時,瞬間歸位。
「你胡子長長了,看起來不像你……」這是時于伶對剛剛沒認出是他的辯解。
不過麥斯默並沒有猜出她剛剛還真把他當成陌生人了,否則……他跨過相鄰陽台的矮牆隔間,舉步向她而來,時于伶只好心虛的往後退。
「你、你、你廣告拍完啦?」她忙遞上一杯冷掉、苦掉的咖啡。
「哼!」這算是回答。
「你、你、你也來度假呀?好巧,希臘真是不錯哩。」奇怪?為什麼她非得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她又沒犯法,沒偷也沒搶的。
「哼哼!」麥斯默皺著眉頭,擱下苦掉的咖啡,「還真是很巧!」
「我要去吃晚餐了,你……剛剛才到嗎?」時于伶腦子里在轉圈圈,思索著如何才能避開他,並且左顧右盼的,「你一個人來呀?」開玩笑!她可不想被狗仔隊追緝。
「你可真悠閑呀。」他哪知道她在想什麼!
「度假嘛,不悠閑一點,難道還要急急忙忙?」
她故作輕松的往室內走。「你呢?需要我跟你介紹好吃的地方嗎?還是你要先休息,晚一點再去吃消夜?」
麥斯默沒有回答,倒是也跟著她進房間,「我只想要把你吊起來毒打一頓!」
「干嘛?我哪里冒犯你了?」她是打死都不承認自己很小人的先落跑,再說她跟他也不過是一場游戲罷了,哪需要認真?
「你敢說沒有?!」麥斯默逼著她面對他。
「嗯……好吧,算我沒事先招呼你一聲好了。」她偏著頭、咬著唇。
「這是不是最大一條罪狀?!還有……」
「哪里又有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為什麼都沒有打電話回去?」
「手機通訊不良唄。」
「你知道葛笠芬抄錯住宿地址給你嗎?」
「我就知道!我一下飛機找不到地方就猜想是她又搞烏龍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人會擔心?擔心到跟著亂闖?」麥斯默截斷她的話︰「你知道我得用兩天把剩余的進度搞定,操得Antonio的人怨聲載道,然後趕到雅典之前要我的人把所有的民宿傳給我,然後再把每一個島的民宿都找遍了?你倒好,好愜意的觀看落日呀!」
「我、我、我、我不知道……呃……你、你、你又沒必要找我呀。」時于伶這輩子從不曾如此口拙,但她心里卻是快樂的,只是忍著不表現出來,萬一……萬一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那不是徒增悲傷而已?她才不想表錯情咧。
「你他媽的該死的認為我沒有必要找你?」麥斯默提高音量吼。
「你干嘛凶我呀?!」她也吼回去,「比大聲呀?」
「我為什麼不必找你?就憑我一回家你就給我搞失蹤,躲得不見人影干嘛?是我表現不好?還是我是魔鬼撒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