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水藍眨眨眼,不解她的話。
「你錯過新老師的介紹了!」花夢柔以無限惋惜的眼神望著她。「你知道嗎?新來的這個代課老師來頭果然不小,他竟然是英國牛津大學的碩士,嚇死人了!你就沒看到剛剛的情形,校長一介紹他,現場馬上一片嘩然,他值九十分,薛敬倫跟他簡直沒得比!」講到這兒,她的眼全亮了起來。
宋水藍只是笑笑,對新來的這位代課老師沒有好奇,只有同情。他若是知道自己像一只代宰的羔羊被人家在背後喊價,不知會做何感想。
她臉上的戲謔神情並未逃過花夢柔斜著一只眼瞅著她道︰「怎麼?你不信?不信的話等一下你自己看。」
「我信不信不重要,我只知道如果你現在不馬上閉嘴,會大禍臨頭。」宋水藍用眼角的余光示意花夢柔看看前面正對她們投來「高度重視」目光的人事主任曾聰明。
花夢柔回過頭,對她做個鬼臉後,一臉悻然地走開。
典禮在同學高唱校歌聲中結束,宋水藍與花夢柔一道走出禮堂,不出她所料,花夢柔一出門口,立刻把握機會把人事主任從頭罵到尾。
「學校到底給他多少薪水?他這樣處心積慮刻薄我們有什麼好處?」她又將她的正義感發揮得淋灕盡致。
宋水藍仍然沒有回答。
兩人繼續走著,花夢柔繼續罵著,背後的一聲叫喚使兩人停下腳步。
「水藍,宋水藍!」
這一聲叫喚令宋水藍頗感詫異,因為,這種直接的稱呼在學校中,除了身旁的花夢柔和醉心排球運動的蕭必然外,根本不會有人這樣叫她。她納悶地半偏過頭想看清來人。
才一眼,不可置信立即布滿她的臉龐,望著那抹自遠而近的燦爛笑容,她恍置夢中般,神情有著驚訝過後的迷惘。
夏馳風在她倆面前站定,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嗨!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好久不見!」他帶著一抹笑,旁若無人般地直視宋水藍。
她有些炫惑地看著他,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著運動服以外的服飾,輕便的襯衫配上藍色的牛仔褲,簡單輕松的裝扮把他整個人襯得更加帥氣挺拔。
餅了一會兒,宋水藍已自初見到他時的愕然中回過神來,強壓住心頭的震蕩。她冷淡而面無表情地道︰「好久不見。」
她臉上的驚愕雖一閃即逝,但卻未逃過夏馳風的雙眼。
「很意外吧!我們竟然成為同事,‘世界真小’不是嗎?」他似乎話中有話。
宋水藍沒有答腔,在他強烈的注視下,一種心慌的感覺又爬上心頭……
一旁的花夢柔早就瞪著一只好奇的大眼,骨碌碌地穿梭在他倆之間。她萬萬想不到水藍竟然認識這位新來的代課老師?她怎麼從來沒听水藍提過,枉她剛剛還吹了半天。
「我初來乍到,以後還要請你們多多指教!」夏馳風熱切的眼神未斂。
宋水藍仍然沒有回答,心中的慌亂卻在他殷切地注視下,愈來愈難以掩飾,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聲響亮的叫喚解救了她。
只見孟吟帶著一抹微笑適時來到他們身邊,旁若無人般對著夏馳風道︰「學長,還記得我嗎?」姣好的面容伴隨著優雅的語氣,讓人很難不把目光投向她。
「你是……」他有些困惑地打量著孟吟,「天!你——孟吟?」他突然恍然大悟。
孟吟點點頭。「剛剛校長介紹新老師時,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呢!沒想到真的是你。」
夏馳風沉醉在初遇故人的欣喜里,並未察覺一旁的宋水藍早拖著猶不願離開的花夢柔悄悄地離去。
「你一直都在這兒教書啊?阿理他們呢?大家都還好吧!」他笑盈盈地瞅著孟吟。
他與孟吟、阿理他們是大學時英辯社的社友,感情相當好。當年,他以非外文系的身分攻佔英辯社社長寶座時,許多社員相當不以為然,可想而知,他這個空降社長在社務的推動上所遇的阻力之大。
幸好當時多虧有孟吟、阿理等人的幫忙,最後,他不但以實力贏得眾人的掌聲,也贏得了許多的友誼。可惜的是他在退伍後立刻出國深造,就這樣和大家失去了聯絡,友誼的中斷曾讓他相當惋惜。如今卻在這樣的情形下與故人重逢,他的雀躍實在難以言喻。
「大家都很好。阿理和小胖都結婚了,大詠還在國外攻讀碩士。」
「你呢?也結婚了吧。」兩人談話的熟絡模樣引起不少詫異的眼光。
孟吟俏皮地吐吐舌頭,「還沒有。沒人追我嘛!」
他故作驚訝,「怎麼會?現在的男人會這麼沒眼光嗎?」
「學長,你少糗我了!」她不甘示弱地也回敬他一記。「你呢?人們該不會全瞎了眼吧!」在夏馳風面前,孟吟似乎也露出原本活潑的本性,昔日的感覺仿佛越過時空般的重現。
「的確,現在的女孩子眼光太高了,看不上我。」他哭喪著臉道。
孟吟嗔了他一記白眼。「少來了!誰不知道你夏大社長是萬人迷,只消你勾勾手指,哪個女孩不是手到擒來?依我看,你這位大帥哥的眼光太高了吧!」她當然不會忘記大學時,他受到女孩子擁戴的畫面,他那雙意氣風發的眼神總在無意中奪走許多女孩的心。
「是嗎?」他開玩笑地道,「怎麼我就擒不到你?」
孟吟再度嗔了他一眼。「學長,你真的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喜歡糗我!」
夏馳風只是報以一連串笑聲。
孟吟微微沉思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像她與他,這輩子似乎注定就只能當朋友,兩人之間就是無法蹦出愛的火花。曾經,阿理與小胖積極地想撮合他倆,但,最後證明都是白費力氣。而緣分既已注定,凡夫俗子只能照著既定的軌道走,就像她與薛敬倫……或許早就注定了心碎神傷的下場,她的眼底不禁掃過一絲黯然。
夏馳風並未注意到她眼中一閃即逝的黯寞,他像想到什麼般,立即回過頭。在發現身後之人早已離開之後,他懊惱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為自己的疏忽感到沮喪。
此舉引起孟吟的不解。「怎麼了?」
「光顧著和你說話,把朋友都給忘了。」
「朋友?也是同事?」她略挑了挑眉。「喔,是宋老師啊,你們認識?」她記得剛剛好像是宋老師站在旁邊,由于急著與學長見面,她並未注意到許多。
「不算認識吧!」他苦笑一下。「應該這麼說,是我認識她,而她不承認她認識我。」
面對他語中的苦澀,她有點疑惑亦有些了解,不過,她並未多加追問。
兩人邊走邊聊,已到辦公室門口,由于夏馳風屬于短期代課老師,辦公室並不在訓導處,而被安排在教務處。
他停住腳步。「改天找大家出來聊聊。我才剛到學校,很多事物忙著認識和整理,下班後記得等我,我們找個地方再聊。」他向孟吟瀟灑地揚了揚手後,走進了教務處。
孟吟回應的燦爛微笑還未斂,一回頭,便見林幽香一臉悻然地朝她走來,她想閃避,卻已是來不及。
「孟老師,假期還愉快吧!這麼久沒見到你,你還是那麼美麗動人,真令人羨慕。」
「謝謝!」她客套地點頭。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知道林幽香絕對不會只為了專程贊美她而來。
由于外貌上所佔的優勢,她可以明顯感覺到女性對她產生的一股無形、天然的敵意。林幽香雖不至于當面把心中的敵意表現出來,但林幽香卻比其他人更令她反感,她與薛敬倫之間的許多閑言閑語,很多都是來自林幽香的杰作,她心中十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