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他快完了,連她強詞奪理的模樣都覺得可愛。
「倒是你肥肉吃得多不怕膩嗎?專挑那些中‘脂’集‘臀’,當心脂肪積聚血管栓塞,如你所願的英年早——」
來不及捂住嘴巴,只見穆佑嵐原本笑盈盈的臉倏然一黯,游心澄暗暗叫糟,她又觸礁了。
「小男人,我不懂什麼說話的藝術,對自己喜歡的人,我更不想說每句話都要步步為營,所以你最好還是快些習慣我的率性。」她輕輕扯著他的衣角,話中沒有半個道歉的字,那份心意傳到他的心底。
他淡然一笑,眉宇之間不再夾雜酸楚,反而注滿一份生氣。
見他不再為她的妄語傷感,游心澄松了一口氣。
「A字輩的你想穿這個不會太勉強嗎?」拿起一個B罩的,穆佑嵐懷疑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灑在她身上。
「這是野貓的,不用你來提醒我這個size不合身。」小心眼!盡避沒有被「小看」,她還是很不舒服,這口氣不吐不快。
「既然你不會受我誘惑,那我月兌光光不也無所謂嗎?」她作勢要月兌下上衣,就是想看他變臉。
「那又不一樣,那關系到可觀性,畢竟你會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沒有一點可觀性會令人倒胃口的,我不需要減肥。」哪會不知道她是鬧著玩的,穆佑嵐順理成章地參了一腳,只見她喜洋洋的臉瞬間黯然下來。
「是嗎?我卻很滿意自己的身材,也很慶幸自己只有這樣的身材。」武裝直至最後一刻,游心澄拾起外套,帶著受傷的孤獨身影消失在房間。
他說得太過份了嗎?
第二次,他為她感到心痛。
若說他的話沒有傷到她的自尊,那根本是自欺欺人,只是她不知道被這種自卑感蠶食的感覺是如此難受。
曾經,她以為她不會介意這種小事,但原來被嫌棄是這麼傷人,她的心幾乎被他一片一片的剖開了。
如果他認清曾經活在黑暗的那個「她」,他又會用怎樣的目光去審視她?
同情?
鄙棄?
蔑視?
不要!每一樣她都不想要!
她不可憐!較她可憐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她不需要同情。
她不骯髒,污穢的是那個人面獸心,所以她不應被鄙棄。
她不怨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所以她不該受蔑視。
一切都是齊子望和洛湘教她的,他們一直支撐著她,以前是這樣,以後也不會變。
她會學會去適應那空洞的感覺,她會找到填補那缺口的方法。
第六章
『世紀婚宴︰天龍集團雙喜臨門』
「他們上機了嗎?」看著那報導,穆佑嵐不禁會心微笑。
悲傷果然不適合游心澄,才一個下午,她又恢復生氣,拿著一份早報,活蹦亂跳地跑回來,他的擔心顯然是多余的。
「他們一起到美國了,華伯伯風濕發作,龍天承和Fion要為干媽跟龍天浚當證婚人,連蜜月旅行也得延後,真可憐啊!」她的語調沒有一絲惋惜,反而帶點幸災樂禍。
「現在天承走了,你又有什麼打算?」他當然不會以為她會放了他,之前為阻止他和龍天承見面而禁錮他只是借口,她到底想要什麼,他實在猜不透,這妮子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古怪得今人模不著頭緒。
「我在想我們也去一趟旅行吧!不過我們一定要出國,香港好玩的地方我全都逛盡了。」
「FBI和國際刑警都在通緝我,你覺得我們可以順利通關嗎?」他知道她很有本領,但要和FBI與國際刑警周旋並不是鬧著玩的。不過,若不幸被他們逮到,頂多是在他身上多加一項綁架少女的罪名。
慢著!他竟然想和她一起走?
不應該出現在他腦海內的念頭強烈地閃耀,教他頓失方寸。
「只有我們當然不行,但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只要你合作就成了。」她詭譎的一笑。
「要我怎麼合……」
未待他說完,隱藏在游心澄袖口的麻醉槍發出精準的一擊,穆佑嵐沉重的身軀隨即像落葉般慢慢墜落,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听覺、感覺和意識也一點一滴地流逝。
令他昏倒的不是她的拳頭,而是她的麻醉槍,他是不是應該為她的「進步」感到慶幸呢?
在船上的第三天,除了送餐的時間,穆佑嵐幾乎看不到游心澄的影子。
他住的船艙地方不大,環境尚算舒適。
四面皆是厚厚的鐵板,沒有一絲陽光能滲進來,只能看著牆上的掛鐘,讓一分一秒的答的答地溜走。
船身穩定性相當高,三天以來,除了兩次較大幅度的搖晃,對適應了船身有節奏地晃動的人來說,根本不容易察覺到自己身處海上。
要能駛出公海在太平洋航行,同時備有優良的穩定性,他可以推算出這艘船的排水量最少有四萬噸。
對她是如何把他運到船上,他一直感到十分好奇。
懊不會是把他塞進行李箱內,當成行李送到船上吧!
「吃飯了。」游心澄寒著臉,提著一人份量的飯萊走進穆佑嵐的房間。
凝著她的側面,穆佑嵐終于發現這個小妮子三日來失蹤的真相。
「你暈船嗎?」不是疑問,也不是慰問,有一點點的幸災樂禍,也有一點點的心痛。
「想趁我狀態不佳逃走嗎?我勸你還是死心吧!我再不濟也有的是辦法去阻止你。」這男人的身體是什麼構造?晃了幾天竟然可以安然無恙。
「你想一個快分不清東南西北、頭昏眼花、精神渙散的人所發出的警告可以有多大的嚇阻力?」這頭母老虎牙都掉了,還要裝腔作勢。
「小人,趁人之危。」說著,船只突然一晃,游心澄腳步蹣跚的撞上牆壁,托盤上的食物統統掉在地上,幸好穆佑嵐及時上前攙扶,令她不至成為滾地葫蘆。
「站也站不穩仍不忘逞強的女人,我是第一次踫到。」從認識至今,這女的要數此刻最可愛。
「你以為我喜歡暈船嗎?我從來未乘過船,怎知道在這里晃呀晃,會把胃里的東西都給翻出來!」早知道就不玩把戲,直接乘飛機去,無端讓他有機會看她的笑話,真是賠了「面子」又折「壽」!
一想到還要在海上晃五天,她有預感這趟美國之旅之後,她的小命一定短十年。
突然,她捂著嘴,跌跌撞撞的沖入盥洗室,跪在地上猛吐,雙手吃力地撐著上半身,臉色蒼白得嚇人。
穆佑嵐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安撫,看著她,他覺得像在看自己。
明知道身邊有人願意幫助自己,卻把他們拒于門外,自以為可以擔負起一切,自以為暴露出弱點只會被身邊的人鄙棄,自以為沒有人能體會他的痛苦……
一切的自以為是,一步一步的把他推入死胡同里。
半晌,吐得快虛月兌的人兒不顧儀態的伏在馬桶上,不斷喘著氣,樣子好不滑稽。
穆枯嵐轉了身,在他凌亂的衣物堆中,抽出一件干淨的T—shirt,拋到她的頭上。
「你想勒死我應該用皮帶,這種綿質的料子禁不起我的掙扎。」她有氣無力地道。
面對游心澄,穆佑嵐真是哭笑不得。
「我想淹死你會比較容易。」
「不——」一想到把她晃得半死的「水」,她的胃又在翻涌了。
穆佑嵐走到洗臉台,打開水龍頭,放了大半盆溫水。
「你真是想淹死我嗎?」她可憐兮兮地問。
穆佑嵐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把一塊毛巾丟進水中,再用力擰吧。
游心澄戒備的看著他走到自己身邊,直到他扶正她的身子,用熱烘烘的毛巾輕擦著她的臉,她才放松戒備,享受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