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楮,提起勇氣低頭一望——
沒有任何神明听見她的祈禱;她腳下的冰層裂得只要她一動,隨時都會有碎塌的危險性。
怎麼會裂開呢?
昨天她和夏侯御麒散步的時候明明還好好地,怎麼今天冰層就裂開了?
張望四周瞧不著半個人影,她想大聲求救,又怕一個不小心冰層會裂塌,掉下去準會凍死的!
拼命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別慌,紀秋夜保持身體不動,僵硬地轉動脖子探看周邊的冰層。
除了背後的冰層看不到,左邊和前頭的冰層皆有裂開的痕跡,只有右邊是她逃離這岌岌可危之處的最好選擇。
緩緩地,她用比蝸牛還慢的速度移動了下。
「啊——」經不起她那一動,腳下的冰層嘩地碎塌,紀秋夜嚇得驚聲尖叫,緊緊攀住冰層斷處。
「天啊,秋夜,你千萬不要亂動、不要亂動!我馬上過來救你!」夏侯御麒焦急、驚駭的聲音驀地出現。
听到他的聲音,紀秋夜心里放松了一口氣,但是浸在冰冷湖水中的下半身猶如萬針扎刺,教她難受不已。
第五章
用過早餐,夏侯御麒坐在起居室等紀秋夜。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教他嘗到了緊張的滋味,只為即將到來的紀秋夜。嗟!他第一次談戀愛都沒這麼緊張過呢!早過了平常她該到的時間,卻始終不見她的身影,一股失落涌上心頭……失落個什麼勁!他是不爽,不爽極了。向來只有他不將女人放在心上,沒有女人敢不將他放心上的!
夏侯御麒霍地起身,不顧腳上未愈的扭傷,拿起大衣即要踏出竹湯房。
「Sun,你要去哪兒,我扶你。」一直靜靜跪坐在一旁的福田香織見他有所動作,趕忙也跟著起身想扶他。
「不用了。」表情冷淡地揮開她的手,夏侯御麒走了出去。
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喜歡的感覺,他可容不得她對他說「不」。
他莫名地對自己生氣,神情帶著沮喪地往菊湯房走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福田香織臉上、眼里無不溢滿哀怨。
她是這麼地愛他,而他居然對她如此的無情!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
去吧,等你到的時候,那個台灣女人早成了一具冰尸。一抹歹毒在福田香織的眼中掠過。
她愛了他十年,他任何細微的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她知道他喜歡上那個跟他同樣來自台灣的女人,然而——這是她不允許的。
「Sun我的,他是我的,誰敢搶走他,我就殺了誰!」
此時的福田香織讓人看了忍不住起寒顫;為愛瘋狂了的眼神、和因嫉妒而失去美麗的猙獰臉孔,那是屬于一張鬼的臉。
***
轉了個彎,踏上往菊湯房的回廊,遠遠便瞧見潮風湖上有個人影,而那個人就是夏侯御麒所要找的紀秋夜。
他在竹湯房滿心緊張地等了她大半天,她居然不在意地在這兒悠閑!
傲慢的自尊大受打擊,夏侯御麒凜著一張俊臉大步往潮風湖的方向走去。
愈走近愈感奇怪,她怎麼身體僵硬地一動也不動?
才這麼想著,就瞧見她緩緩往右邊動了下。
「啊——」听見她的尖叫聲,看到她的身子突然落入冰層底,夏侯御麒驚駭地拔足狂奔,完全未顧及到自己的腳傷。
「天啊!秋夜,你千萬不要亂動、不要亂動!我馬上過來救你!」
一奔近湖風湖,夏侯御麒小心翼翼地踩上冰層,亦步亦趨地觀察著冰層破裂的情況慢慢前進。
距離紀秋夜有將近十步遠的距離,夏侯御麒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了,否則不但救不了她,連自己都會掉下去。
看見她攀附冰層斷處的雙手滑了下,他的心也跟著緊抽了下。
「秋夜,撐著點,千萬別放手!」夏侯御麒鼓勵著嚇白了臉的紀秋夜。
迅速月兌去身上的長大衣,夏侯御麒彎子,手持大衣一端地將它拋甩到紀秋夜可及之處。
「秋夜、秋夜,捉住我的衣服,快!」這是唯今之計了,不然等他再去找人來,她可能已經掉進湖里。
他的聲音透入她冷得模模糊糊的腦袋瓜子,紀秋夜努力撐著半斂的眼皮,一看到觸手可及的大衣,她松開一手捉住。
「啊——嚕……」松掉了一只手,相對另一只手就得加重力道支撐。松裂的冰層禁不起這股力量,瞬間又塌了些。于是,紀秋夜整個人泡進了潮風湖冰冷的水里。
「秋夜!」看她掉進潮風湖里,夏侯御麒嚇死了。
他使盡渾身的力氣,拼命要拉起全身濕冷、昏迷的紀秋夜。
還好碎塌的冰層奇跡似地在他的腳前停止了塌陷。
夏侯御麒趕忙抱起昏迷的紀秋夜跑出岌岌可危的潮風湖,往最近的菊湯房沖去。
***
奔跑的路上,夏侯御麒差點撞上了上野薰。
「啊,Sun先生?」嚇了一跳的上野薰看到他懷中抱著昏迷的紀秋夜,吃驚不已地問︰「紀小姐她怎麼了?」
「馬上找醫生來!」急急丟下這句話,夏侯御麒飛也似地繼續往菊湯房跑去。
愣了下的上野薰頓時回神,遵照夏侯御麒的指示趕緊去請醫生。
夏侯御麒抱著紀秋夜用力地踹開菊湯房的門,越過起居室,直接進入熱霧裊裊的露天溫泉中。
「天啊!你可不能有事!」紀秋夜蒼白的臉龐毫無生氣,令他看了心急不已。
她的發絲結了一層層的薄冰,他一手撐抱著她的身子,一手溫柔地掬舀熱騰的泉水,想淋化她頭上寒冷的薄冰,溫暖她受寒昏迷的腦袋。
靶覺她的臉色不再那麼死白,夏侯御麒繃得死緊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些。
彼不得什麼非禮勿視的傳統禮教,夏侯御麒一一將她全身的衣物月兌下,並將自己上衣月兌掉,摟著她坐在溫泉里浸泡。
仿佛感受到溫泉、和他懷抱的溫暖,紀秋夜原本緊閉的眼臉動了下。
「秋夜?」夏侯御麒心喜地輕喚。
听到他的呼喚,紀秋夜終于睜開眼楮,對他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音量低微地在他耳旁吐出︰「謝謝……」
見她清醒,夏侯御麒這才完全地放下心來,手也不自覺得緊緊摟著她。
「Sun。」是福田香織出現在溫泉旁。「紀小姐她沒事吧?」硬生生地忍住滿胸怨妒,她裝出一臉關心地問。
「醫生還沒來嗎?」她的出現教夏侯御麒不自覺得皺眉。
「小薰去請了。」她就是踫到了上野薰,才會知道這個台灣女人幸運地逃過一劫!福田香織心里憤恨不已。
「拿件浴衣和毛巾來。」夏侯御麒冷淡地吩咐。
「是。」就算被他冷淡的語氣所傷害,福田香織溫柔的表情仍讓人察覺不出。
待福田香織一進入屋子,神智昏沉的紀秋夜低喃︰
「都叫你別對她太無情……」紀秋夜尾音微弱,眼皮控制不了地合了上,昏睡了過去。
「多事的女人。」嘴里是這樣罵著,可眼中卻盈滿了憐寵。輕輕地,他低頭覆上她仍嫌蒼白的唇……
將手中的浴衣和毛巾捏握得死緊,福田香織瞪著眼前這一幕,她的心再度被怨恨和嫉妒所侵佔。
***
「幸好她的手腳沒有受到凍傷,」上野薰請來的中年醫師說︰「我已經為她打了一針,不過她還是隨時有發燒的可能性,盡量為她保持溫暖、干爽。如果要是真的發燒,在六個小時內高燒不退的話,就趕快將她送到醫院,免得轉為肺炎。」
听到她可能會發高燒,夏侯御麒眉頭微微皺緊。
送走醫生,他轉身回到她的床前。
時間的腳步沒有聲音,卻明顯教人感覺到它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