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偏首一笑,"我可以變幻各種模樣,而且我已經好幾百歲了。"
安歌童投給他懷疑的一瞥,"真的?那變給我看看。"科學的精神就是要凡事質疑一下。
男孩身子一閃,變成一個嬌滴滴的女人。
"好玩,再來一個。"安歌童拍手叫好,這魔術師技巧不錯。
那女人朝她嬌艷一笑,然後她的臉又變成一個俊朗的少年。
安歌童微皺起眉頭,"你不要只變臉好不好?那麼好的身材配上男人的臉,很惡心耶!"
少年撥了一下額前的發,帶起一陣風,他在風中又變成原本的小男孩。
"不玩了嗎?"安歌童覺得失望的問道。
"我不是來跟你玩的,而是要帶你走。"其實,他也想玩啊,只不過上帝爺爺不會放過他。
"你說話真奇怪,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你走?"安歌童皺起兩道秀氣的眉,不解地問著。
"虧你還是個天才兒童,難不成你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的手措向安東遠懷抱中渾身是血的她。
安歌童順著他手措的方向往下一看,苦著小臉道︰"我已經死了嗎?"
"聰明。"很少有人一下就正中紅心呢。"不過你的時辰未到,我先帶你到一個地方等著。"說完,他手里出現一條銀線,線的另一端正擊在安歌童的手腕上。
"等一下。"安歌童用力扯回自己的手腕,"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要跟你走。"
"好吧。"哪有幽靈還討價還價的!
"我……我真的是被可童推下來的嗎?"安歌童不願相信同胞手足竟會下這種毒手,一層淚霧浮上眼簾。
"宿命,怨不得人。"
"可是我們是親姐妹,為什麼她要殺我?"想到這里,她覺得自己很可憐,突然大哭起來。
"你別哭了嘛!算我怕了你,這樣好了,為了不讓你胡恩亂想,我先把你的記憶封起來。"
安歌童還來不及拒絕,只見眼前銀光一閃,臉上淚痕猶在,她卻已經忘了自己哭的原因了。
"走吧!"
銀線一扯,安歌童重新墜落地面,輕飄的感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感覺,讓她的四肢無法活動自如。
她的視線落在一名美婦身上,只覺美婦的面容極眼熟,只不過她為什麼要抱著一個小女孩痛哭呢?更奇怪的是那小女孩的臉也顯得很熟悉。
敝異極了。
"記住,靜靜地等待。"
"喂——"安歌童想間到底要等什麼,但不待她開口問出,那男孩的身影便逐漸消失了。
"再見了!"聲波的震蕩又趨于靜止,殘留的是聲音中淺淡的笑意。
討厭!吧嘛走那麼快。
"歌童,我的乖女兒……"美婦的呼喚一聲聲地扯動安歌童的心,讓她也覺得難過。
拌童?好熟悉的名字,不知道是誰呢?她在心里努力地想喚回一絲記憶,只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像場夢,剩下模糊而不可捉模的印象。
都是夢吧!她想。
×××
五年後紐約
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一角,骨董店老舊的店面與四周摩登的現代建築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自成獨特的味道。
櫥窗中陳設著古老的鐘表、甕器,和垂墜的流蘇,但令人會駐足觀賞的,是櫥窗里掛著非賣品牌子的女圭女圭。
女圭女圭有著白玉似的肌膚,緞黑的發絲,紫晶的眼瞳,點著未紅漆色的小嘴,和一身精美的手工清裝,在在讓過往行人停下腳步凝目細看。
無聊。
非常無聊。
真的好無聊!透過美麗的紫色眼珠,她發愁地看著過往的人群,極端厭惡經年累月的沉悶。
一縷少女的靈魂緩緩地自女圭女圭的身體月兌離。呵,還好她夠聰明,沒多久就發現可以自寄居的宿主月兌離,得以行動自如,只不過活動範圍不遠,目前她正積極尋求辦法讓自己飄遠一點。
她緩緩地飄到店主身旁,瞄了他手中的英文報一眼。又是有關賽馬的新聞,她真是受不了眼前這個開著骨董店,卻又沒什麼知識內涵的金發胖男人。
算了,管人家那麼多做什麼,她隨著風輕飄開,穿透玻璃飄出門外,眼角余光看到一位很可愛的揭發小女孩正注視著櫥窗里的女圭女圭,淡藍色的眼珠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喂,你想買我嗎?"她湊近褐發小女孩,興致勃勃的問。
小女孩只覺得有一陣輕風自耳邊吹過,不以為意地繼續盯著櫥里中的女圭女圭,心想能擁有它該多好。
唉,老樣子。沒有人能看見她,听到她的聲音。
少女的靈魂游蕩在輕柔涼爽的微風中,準備到半條街外的一處研究室去,那里住了一個怪老頭,每天都妄想發明新東西,申請專利賺錢。
只不過她知道他的理論只能唬人,一點實用性都沒有,所以多年來一事無成。
但她很喜歡看他研究時的認真模樣,等她把他的藏書都翻遍了,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飄蕩的途中,她遇上一個戴著粗毛線帽的中年男人,穿著平庸,這城市里或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底細了。
他是小偷。不過他心地還算不錯,只偷一些有錢人,所以有時候她心情不錯時,還會幫他一下。
沒辦法,最近經濟不景氣,失業率創新高,這名小偷也時常翻看求職欄,只不過沒人肯賞識他。
真可憐,她幽幽地想。靈體四處飄啊蕩著,突然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扯動她的手腕,她心里暗叫一聲糟糕,轉眼間她又回到女圭女圭身體里;沉重的感覺再度將她束縛。
她不能離開太久,女圭女圭有一股力量會強迫她回來。
"討厭,我不要這樣的生活啦,"她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了起來。
在模糊的記憶里,她似乎有過極自由的生命,靈魂可以支配身體隨處游走,從來沒有時空的局限。
此刻在櫥里前,有位年輕的男子身形一頓,他感覺耳邊似乎繚繞著女孩的哭泣聲,卻不見身邊有人哭。
他旋即自嘲一笑,可能是前陣子趕論文太累了,精神還沒恢復過來,才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他再度向前走去,但一陣陣清晰真切的哭聲不停地鑽進他的腦海,令他再次停下腳步。
想了一下,他退回來轉頭看向櫥窗,手撫著玻璃往內望去,只看到老舊的陳設和坐著的老板,沒有小女孩。
荒唐!他暗罵了聲。
然而哭聲卻緊緊纏饒他的心扉,教他眉頭不由得擰起,他挑起一道濃眉,眯起眼瞳。
"是誰在哭?"他輕聲詢問。
他話聲方落,哭聲陡地止歇,他的耳邊重新響起街道上慣有的吵鬧聲,他放心一笑,看來真是他多心了。
卻在此際,一道清脆的女孩聲音突地響起,"你听得見我的聲音?"她的聲音里滿是興奮之情。
他自櫥窗退開半步,疑惑且仔細地審視四周,依舊看不見有任何人在他身邊,但那聲音竟又是如此清晰。
"你是誰?不要跟我裝神弄鬼,這一點都不好玩。"他的神色嚴厲,想警告那個頑皮的小女孩。
"我也不覺得好玩。"她輕嘆了聲,"你看看櫥窗,我就是坐在里頭的女圭女圭。看到了嗎?"
投給女圭女圭懷疑的一瞥,他不信地搖搖頭,"我看到了,只有一個女圭女圭。"
"什麼叫作'只有一個女圭女圭'?"她听出他語氣中的質疑。"人家就是女圭女圭嘛,不然你想看到什麼?"
"一個女孩,活生生的。"他只當這是一場惡作劇。
"你擺明了要欺負我嘛!教我這孤魂野鬼到哪里去找一個活生生的女孩給你?"她覺得氣悶,難道沒有活生生的宿主是她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