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瑪︰(表面力持鎮靜,但心里波濤洶涌)不會。
羅伯︰杰瑞在很久以前也曾經寫信給我過呀,我也曾經寫信給他,我們寫了很多長信,在信里討論……應該是葉慈吧,那是我們都在一本詩集雜志當編輯的遙遠年代。他在劍橋念書,而我那時是牛津的學生。你知道嗎?我們那時可是閃閃發亮的年輕人,而且是很親密的朋友,呃……我們現在還是很親密的朋友,這一切都是我認識你之前很久的事了。我一直在試著回想起我第一次把你介紹給他的時候,但怎麼樣都想不起來;我知道我一定把他介紹給你了,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卻忘得一干二淨,你還記得嗎?
愛瑪︰不記得。
羅伯︰你真的不記得了?
愛瑪︰真的。
羅伯︰真怪。他不會是我們婚禮的男儐相吧?
愛瑪︰(覺得羅伯一定是明知故問)你知道他是的。
羅伯︰啊,對了,那大概就是那次了。(隱忍許久終于問出)在他寫的信里有沒有提到我?或是有沒有要帶給我的口信?我的意思是,有沒有提到公事上的一些事情?或是和出版界有關的?他最近有沒有新發掘一些有潛力的新人?
愛瑪︰(被羅伯的句句逼問搞得有點不耐煩,但又不敢表達自己的怒意)沒有,什麼都沒有。
羅伯︰什麼都沒有?連那種寫在信末"代我向羅伯傳達我的愛"都沒有嗎?
愛瑪︰(終于忍不住)我有外遇,就是和杰瑞!
羅伯︰(為了逼出答案而感到高興——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過于殘忍了)是啊,我也是這樣認為。
愛瑪︰哪時開始的?
羅伯︰啥?
愛瑪︰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
羅伯︰昨天!昨天才開始的!從我昨天看到他在信封上的筆跡才開始的!昨天之前我一直都對這件事毫無所知。
愛瑪︰喔……(想講點什麼,終究作罷)對不起。
羅伯︰對不起?背叛可以用"對不起"就交代過去嗎?
(想了很久,雖然難以啟齒但還是問了)都在哪里……發生的?你們應該會有點不好意思吧?或是說,我們有兩個小孩,他也有兩個小孩,而且他太太……
愛瑪︰我們租了一間公寓。
(因為背叛遠比想像中還要嚴重,使得羅伯在短時間內驚詫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羅伯︰喔,我懂了。還不錯嘛!一間公寓……你們的準備倒是很充足。
愛瑪︰(還是挺身面對羅伯的冷嘲熱諷)還好。
羅伯︰多久了?
愛瑪︰我們只是有時候在一起。
羅伯︰我知道,但我想知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愛瑪︰五年。
羅伯︰(幾乎是失聲大吼出來)五年?!我們的小兒子只有一歲!你听得懂我在講什麼嗎?
愛瑪︰(仍然據理力爭)我听懂了,他是你的兒子!杰瑞當時去美國出差兩個月。
羅伯︰他在美國也寫信給你嗎?
愛瑪︰當然,而且我也寫信給他。
羅伯︰你告訴他我們的兒子的事了嗎?
愛瑪︰不是在信里說的。
羅伯︰但是當你告訴他的時候,他有沒有為了我即將要當一個父親而感到高興呢?
(對妻子的教訓就是貶低她的地位,他要不斷強調自己才是那個和杰瑞交情比較深厚的人)我一直都很喜歡杰瑞,事實上呢,我比喜歡你還要更喜歡他!說不定我應該親自和他來個外遇!
(深呼吸後,重新回復聲音的平穩)告訴我,你真的期待要去托幼羅島嗎?
幕落,凌詠航和焦承恩在接受掌聲之後下台。
老師針對他們的演出做了一些評論︰
"演愛瑪的凌詠航看得出來一開始太緊張了,連聲音都有點放不開,這樣的話會讓觀眾覺得愛瑪是弱勢的一方,但事實上她不是,她那時還是愛著杰瑞的,所以在語氣上雖然緊張,還是要表現出心里的堅定,所以你的態度還要再沉穩一點比較好。
"焦承恩演的羅伯在相對上就比較達到原著劇本的要求,不過他一開始只坐在椅子上,愛瑪則坐在床上,這樣讓畫面看起來沒有流動的感覺,死氣沉沉的;不過當他站起來開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之後,整個畫面就活起來了。他對詮釋角色方面也不錯,那種因為發現妻子與最要好的朋友之間的情悖而感到生氣、失望、傷心的感覺,都拿捏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實生活中有這樣的經驗?"
大家听到這里都笑出來了,只有剛剛在台上被嚇得驚魂甫定的凌詠航、確實有"實際經驗"的焦承恩、和知情的焦承佑覺得尷尬萬分,只得陪著大家干笑幾聲。
最受震撼的應該就屬凌詠航了,她真的明顯感覺到焦承恩是在藉這幕戲向她傳達某一種訊息。
她和焦承佑之間的往來!還是被他知道了?
可是他們也沒怎樣呀,勉強說來也只是一起吃飯、聊天,大學里誰不是這樣?只要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沒有任何曖昧不清,就沒必要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處處回避吧?
除非……焦承恩同時也察覺她和焦承佑之間復雜的牽扯,她對他的依賴、和他對她日漸加重的傾心。
沒有任何人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友和別人越來越親近的吧?
所以剛剛在台上那些凌厲卻又失望的眼神、听起來像隨興加入卻又句句帶刺的台詞,都是有心要試探她的?
她應該也沒讓焦承恩"失望"吧?差點無法把台詞順利講完、回避了他的眼神、聲音里因著緊張而明顯提高的頻率,在在都證明他的試探是成功的。
用意是什麼?總不會是希望她一個不鎮定而把他們辛苦排練一學期的戲砸掉吧?
凌詠航偷偷觀察坐在身邊的焦承恩;從舞台上下來後,他一句話也不說地邊听老師講評邊開始整理自己的背包,整理好了之後,他拉起凌詠航的手。
"走吧。"
"走?"要走去哪?等一下還有三組要演戲,就這樣不看了嗎?
"就是離開這里。"燈光只有舞台上有,台下則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中,焦承恩的面容無從看得真切,凌詠航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情緒才織就出如此的表情。
"不好吧?別人都還在演戲,我也還想看看同學演的。"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說。"
"不能看完再說嗎?這也算正課耶,就這樣蹺課啊?"凌詠航有點預感會發生讓她不高興的事,遲疑著。
"真的很重要。"焦承恩不理凌詠航的推拖,聲音堅定。
凌詠航嘆一口氣。"那走吧。"只求待會兒不要有什麼激烈的爭吵。
一路上焦承恩都不太講話,直到到了他家樓下,他才勉強開了口︰"到我家去談。"
有什麼事一定要在家里談的?凌詠航起了點戒心。
"一定要嗎……在……"她隨手指指路邊的咖啡館。"在那里講也一樣吧?"
"我不只要講話,等一下還要做一件事。"
呃……啊?"做"什麼事……?而且一定要在"家里"?
看著凌詠航滿臉通紅、張口結舌,一副被驚嚇到的樣子,焦承恩也不禁笑了出來,他伸手輕敲了一下她的頭。
"你想到哪去了?是因為家里有電話,等一下要用。"
料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搞鬼。不過凌詠航還是為了剛剛自己大膽的想像不好意思了下,吐吐舌頭。"自己話講不清楚還怪人!而且,你要打什麼電話跟我有什麼關系啊?話講完再回去好好講個夠!有什麼理由我要跟在你旁邊听你的電話?幫你做重點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