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還有個瘦瘦的小表用根棍子戳它。結束他的愚行遭到了報應。」
艾森佯作驚駭狀,高舉雙手。「哦,不!那只花豹咬掉他的手了?那只畜生脾氣真可怕。」
看見他那熟悉的爆鬧模樣,雷克感到緊張和壓力都減輕了。「你的幽默感才恐怖呢。
你見到她了沒?」
咧著嘴,艾森拿起雷克的外套。「來,穿上吧。她在隔壁金斯頓公爵家。」
雷克轉身套上袖子。艾森撫平肩膀,調整衣領。她隨時會翩然走進大門了。她會肩背郵袋,昂著下巴,眸子亮藍而疏遠,正經八百地來辦公事。他渴盼的女人。
但是不多久,桑福將她請入房中時,雷克發覺他錯估了她的一點︰眼楮。不再是疏遠,它們有如土耳其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日安,爵爺。」她的口氣比暴風雪還冰冷。
「你好,茱莉。」
艾森一步跨到他倆中間。「請把披風和手套交給我好嗎,小姐?」
「我不是來社交應酬。不過,好的。」
她把郵袋放在一張椅子上。把被風和手套交給他之後,她說︰「失禮一下,艾森。
我想單獨與你的主人一談。」
雷克的意識警覺到異樣。她那雙漂亮的眼楮背後藏著什麼聰明念頭?他仔細審視她。
她對布料頗具鑒賞力,選的衣著款式也能襯托出她高挑的身材。今天她穿了一襲橘褐色發亮的硬棉長服。外裙時髦地自腰際叉開,露出與蓮袖相同的黃色緞質內裙。沒有蝴蝶結,穗帶或精致的繡工,這襲長服反而烘托出她的美麗。方形領口露出她縴細的肩呷骨,豐滿的酥胸若隱若現。
他想到那雙酥胸間若是戴著首飾必定好看。想到她酥胸的形狀、肌膚和在他嘴中的滋味,他全身發熱。
「你餓了嗎,爵爺?要我送茶點來嗎?」
艾森嘲弄的口氣將雷克從肉欲的思潮中驚醒,它也警告了他的欲念有多明顯。
「好。」
「別為我費事,」她斬釘截鐵的口氣壓迫雷克的耐性。「我要說的話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艾森關上房門後,雷克知道這位侍從不會再進來。
茱莉伸手拿起郵袋。她動作優雅地解開皮帶扣,掀開袋面。這動作她大概已經做過上千次了。
他凝視她的頭發,未施香粉的金色發髻盤在頭上,似乎令她縴細的頸項承荷不住。
他注意到她又未戴任何首飾,只在脖子上系了一條緞帶。他喜歡,因為她不需要裝飾品。
不過,將來他會將知名的齊氏鑽石項鏈送給她。那串寶石應該會令她投入他的懷抱,這是用言語辦不到的事。
她遞出一封信。「你的信件,爵爺。」
不受歡迎的紫丁香味飄然而至。驚愕中。他任由未來的妻子把他前任情婦的信放在他手中。老天!這次求愛過程中還會出現什麼樣的怪事?
雷克像個生女敕的水手被人撞見在火藥室抽煙似的,一把將要命的證據塞入口袋。
「謝謝你。」他喃喃道。
她仍伸著手,笑容過度甜美地說︰「這要四便士,爵爺。」
原來如此,她想玩游戲,是吧?「你真是唐突無禮,茱莉。」
「又如何?你真有代表性。」
「這話什麼意思?」
「不談了。請給四便主。」
「四便士做什麼?」他問。
「郵資。」
他呆若木雞,迸聲反問︰「你肯接受一個吻作為替代嗎?」
她的笑容消失,細巧的耳鼻歙張。「別油腔滑調。你跟你的情婦信函往來是你的事,收取郵資是我的事。」
羞慚冷卻了挑逗的企圖。「對不起。」他從抽屜取出一枚金幣放在她的手心里。
「四十二先令?兩金尼?」她說。「我沒有零錢找給你。」
他輕輕將她的手指合起來握住金幣。「其它的拿去付郵車的費用。」也原諒我這個小丑。他幾時才能學會應付這個女人?
她盯著金幣半晌,搖搖頭。「不,我不能接受。把它送給蕭夫人吧。她和你的兒子比我更需要它……尤其你現在要把他們攆走了。」
她譴責的口氣令雷克吃驚,他說︰「我不知道你竟會毫無道德到偷看別人的信,而且洛伯不是我的兒子。」
她挺直了身子,向他跨近一步。歐薄荷的清香驅散了紫丁香的濃郁。「我沒有看你的信,齊雷克,我從不看別人的信。道格親自送交你的信,他告訴我蕭夫人又哭又笑,因為你要跟她斷絕關系。而且,你說那孩子不是你兒子,什麼意思?」
耐心,雷克告訴自己。她慣于保護無助的孩童。「那孩子五歲。我……咂……認識蕭夫人才一年左右。縱或如此,我已安排了他的就學。我相信她給我的信是關于此事。」
茱莉張口結舌,平滑的額頭皺出一道紋。「哦,原諒我。我不該妄下斷論。」
打從與安茱莉見面起,雷克就不斷被她坦率的態度弄得陣腳大亂。他想擁抱她,希望她依賴他。他想問她為什麼扛起郵局的重大責任。用言語追求她並不容易——尤其如果類似地前任情婦的話題不斷鑽入交談中。不過,再想想,他幾時跟茱莉有過正常的交談?
「我原諒你,親愛的,」他愉快地說。「既然問題澄清了,告訴我,從我上次見到你看到現在,你都在做什麼?」
她把金幣塞入袋子。「你上次見我,我是在睡覺。」
他記得她的模樣有多麼甜美,像天使一般,雙唇微張,被單蓋到她的下巴。「而且很美。」
「你是個喜愛惡作劇的丑怪巨人。」
「我不是。」
「我把你的畫扔進垃圾桶了。」
「垃圾桶?」她的話有如拳頭。他已多年未提筆作畫,而且那幅畫並未展現他的才華,但是熟能生巧,他的技巧會恢復。
「哦,我傷了你的感情。」
這次她想欲擒放縱了,嗯?這方面他可以與她匹敵。「我猜這表示你不肯再做我的模特兒了?」
她像女皇一般尊貴地走向他。「我從來就沒有做過你的模特兒,你闖入我的房間——」
「不,我沒有闖,」他打斷她,希望能拖延她的忿怒。「我非常靜悄悄。」
「我真高興你覺得擅闖私宅是這麼有趣。」
她的表情堅定可畏,就像在裁縫店內護衛施昆彼時一般。雷克好喜歡。「你生氣時真迷人。」
她大笑,眼中的火花轉為挪揄。「你以為我會被如此缺乏創意的奉承所打動?」
雷克有如在茫茫大海中慌了手腳,他發覺要贏得她的心一點也不容易。但是這項挑戰卻讓他呆滯的腦子頓生靈感。幽默失敗了,開門見山可會奏功,「要怎麼樣才會打動你?」
她走到壁爐前,模克利夫蘭公爵最喜愛而自豪的一組鐵制士兵塑像。這幽暗而男性化的房間有了她,似乎明亮許多。雷克的生活亦然。
「如果,」她表示。「我要被打動,對象也不會是個有小偷的本事,和低級的想象力的男人。」她霍然轉身,對他搖著手指。「听我的勸告,齊雷克,把你的藝術靈感限制在車輛和靜物水果上,把你的多情限制在歡迎它的人身上。」
假如自尊是溫煦的風,他已夠死在水中。他自我辯護地說︰「要勸退我,憑幾句賣弄辭藻的侮辱還辦不到。尤其是你不久前才投入我的懷抱,差點把我的臉吻掉,鼓勵了我對你的感情之後。若非你外婆和那個嘮叨的牧師在郵務室內,我會一路抱你上樓,放在你的床上,讓你嘗到我的多情。」
她堅不退卻,旁人只能從她上下起伏的胸部看出一絲她的氣忿。「我會早在你強暴我之前就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