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綠表情一松。「可能性?像他那種財富及地位的紳士要娶職業伴護,根本無法想像。我不知道我怎會認為我們會輸。」
「沒錯。」艾琳說。憑著意志力,她忍住隨時可能滴落的淚水,勉強露出燦爛的笑容,舉起雪利酒杯。「敬我們的賭注,小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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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她起身返回大雨街的宅邸,感覺彷佛正走向命運。舉杯慶祝玫瑰色的未來、沒有經濟上的威脅及經營一家小書店的挑戰,真的很不錯,她想。無疑地,總有一天,等淚水流干,她也會開始喜歡自己計劃並創造的生活。但她必須先面對和亞瑟分開的痛苦。
她走出公園,緩緩沿著街道走回家。不,不是家。這條街只通往你暫時棲身的工作地點。你沒有家,但最後一定會有。你會用自己的手創造出一個家。
到了大房子的門前,她想起大部分的僕人今天都放假。她有鑰匙,也絕對有能力開門。
她自行走進門廳,月兌下輕便大衣、手套及無邊軟帽。
她需要一杯茶,她想,便穿過走廊到房子後方,步下石階梯,進入廚房。她望了眼當初偷听到伊畢向可憐的莎麗勒索金錢的那扇門。兩天後,管家便死了。
她一想起便全身一顫,快速通過走廊。莎麗的房門開著,她望望里面,以為會看到女僕縮在床上看小說。但房中空無一人。也許莎麗還是決定今天要出門。
到了大廚房,她自己拿出托盤,端到樓上的書房,替自己倒了些茶,站到窗戶邊。
最近這些日子,房子有了改變。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比起她剛來時,已經大不相同。盡避心情難過,她仍然很滿意目前已完成的事。
木質地板最近打臘磨亮過,所以光滑耀眼。關閉許久的房間都被打開且清掃過,家具上的防塵布也拿下來。牆上的窗戶及曾經昏暗的鏡子現在都閃閃發亮,將陽光迎進長久充滿陰郁的空間。遵照她的指示,整楝大宅的沉重窗簾都被拉開。到處都一塵不染。
她注意到花園也開始變得更吸引人了。目前的進展讓她很高興。碎石路全都耙得很整齊,過長的雜草也修剪得井井有條。剛栽種的花床正在修復中,而水池的整修正要開始。
她想像再過幾個月,從書房望出去會有多美。花朵完全綻放,廚房將有自己種的菜蔬,噴水池的水則會在陽光下閃耀。不知那時亞瑟望著窗外時是否會偶爾想起她。
她喝完茶,正準備轉身離開時,注意到一個穿著樸實工作服及皮圍裙的男人蹲在花床邊。她想到噴水池要更換的磁磚。和園丁說幾句話,確定他已經去訂磁磚,應該沒什麼關系。
她急忙走出書房,進入花園。
「請等一下,」她叫著,快速走向園丁。「我有事和你說。」
園丁本噥著,但並未抬起頭,仍然繼續拔草。
「噴水池的磁磚去訂了沒有?」她停在他的身邊問。
男人又咕噥了一聲。
她微彎,看著他拔出另一把雜亂的綠草。「你听到了嗎?」
她的心跳差點停止。他的手。園丁並未戴手套,她看得到他優雅的修長手指。金戒指在左手發亮。她想起和殺人犯共舞華爾滋那晚在薄手套下模到的戒指。
她聞到他身上令人不悅的氣味,迅速直起身體。她的心跳瘋狂地怦怦作響,讓她害怕他會听見。她緊握住微微顫抖的雙手往後退,迅速回頭望著房子的後門,那似乎有一百哩遠。
園丁起立轉身面向她。
她先是瘋狂地想著他太帥了,不像瘋狂的殺人犯。但一看到他的眼楮,她立刻知道絕對是他沒錯。
「磁磚是我親自挑選的。」她輕快地說,又往後退了一步,並對他露出最親切的笑容。「我們不想弄錯,對吧?」
園丁從皮圍裙里拿出手槍,瞄準她的心髒。
「對,羅小姐。」他說。「我們當然不想弄錯。你已經給我惹來不少麻煩了。」
她突然想起莎麗不在房間里,恐懼及狂烈的怒氣猛然揚起。
「你對女僕做了什麼?」她緊張地問。
「她很安全,」他用手槍指指放工具的小屋。「你自己去看。」
艾琳穿過花園跑向小屋,害怕得幾乎無法呼吸,並打開門。
莎麗坐在地板上,被綁著還被塞住嘴巴,但顯然沒受傷。她一看到艾琳便絕望且驚恐地睜大雙眼,一封信躺在她身邊的木板上。
「只要你和我合作,女僕就不會有事,羅小姐。」柏克輕松地說。「但如果你又給我出什麼難題,我會當著你的面割開她的喉嚨。」
「你瘋了嗎,先生?」艾琳想也不想地月兌口而出。
他卻似乎覺得這問題很有趣。「那似乎是我外婆的想法。她昨天派人把我送到療養院,我還以為她很疼愛我呢。想到連親人都靠不住,真讓人難過,不是嗎?」
「她想救你。」
他聳聳肩。「不管她想做什麼,我幾個小時後便逃出來了。剛好趕回倫敦來執行昨晚的計劃。」
「我在舞會上看到的果然是你。」
他嘲弄地對她行個禮。「沒錯。你的頸部後面非常迷人,羅小姐。」
她不會因為他親密的態度而不安,她發誓。「你為何要讓聖梅林相信彭若南是殺人犯?」
「當然是想讓伯爵放松警戒。我覺得他若能放松下來,我會更容易抓到你,接著是他。」他輕笑。「此外,我很喜歡和爵爺玩游戲。聖梅林一直以邏輯思考為傲,但他的推理能力跟我簡直不能比。」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艾琳用最有威嚴的語氣問。也許只要她拖延得夠久,就會有人回家來,看到她在花園里,並過來詢問。
「你的問題最後都會得到解答,羅小姐,但事有輕重緩急。請容我自我介紹,」柏克優雅地點頭示意,但手中的手槍絲毫未移動。「你有幸見到英國的第二位牛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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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腳踩著階梯,前臂支在腿上。「你為何認為住在五號的紳士很奇怪?」
老管家輕哼。「沒有男僕,也沒有女僕。沒有人照料衣物或幫他做飯,完全獨自生活。沒見過一個年輕人請得起人,卻還是自己做事。」
亞瑟回頭望了望五號的房子。「他們來帶走他時,你也在嗎?」
「在。」婦人也望向那道門,搖搖頭。「真是可怕。他們用約束衣把他五花大綁帶出來,好像對待伯利恆精神病院的可憐人。坐在馬車里的高貴夫人哭得心都碎了,之後人人都說他們要把他送到鄉下的私人療養院。」
「那位紳士住在這條街時有沒有訪客來過?」
「我沒看過。」管家說。「但他也只有下午及傍晚那幾個小時才在這里。」
亞瑟直起身子,腳離開石階。「他不在這里睡覺?」
「他最早也只在中午回來,可能他是在俱樂部待了一整晚。」
亞瑟注視著那扇門。「或是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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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克尚未拿下遮眼布,艾琳便聞到潮濕的氣味,所以知道身處于地底。他一拿掉布,她睜開眼楮便發現一間沒有窗戶的石室,只有掛在牆上的提燈做照明。
他們搭某種鐵籠子下來這里。因為她被綁上遮眼布,看不到是什麼樣的裝置,但她感覺得出它在移動,也听得到柏克操縱沉重鐵鏈使它下降的聲音。他非常驕傲地說明只有他知道如何控制鐵籠。
「頂端及底部有特別的鎖固定,」他說。「必須知道它的組合才能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