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處境不允許我對工作挑三揀四。」
「那就一言為定了。在我完成調查前,你表面上是我的未婚妻,實際上是我的助手。」
愛瑪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你真的認為你的計劃會成功?」
「我別無選擇。昨晚發生事件,我沒空告訴你我在蘭妲的臥室里搜到一些藥材。我不得不推斷她果真取得了靈藥的秘方。那也就是說,她也許可以帶領我找到秘笈。」
「因為梅夫人認為藥水對我有效,所以你仍然需要我的協助。」
「是的。」
「施先生,我必須告訴你我不能保證你會滿意。當伴從我很在行,但我對扮演未婚妻毫無經驗,我不確定我會適合這份工作。」
「我認為你非常適合,葛小姐。」他傾身托起她的下巴。「你需要的只是一點練習。」
他低下頭。她吃驚地發覺他打算吻她。
「還有一件事,施先生。」她喘不過氣來似地低語。
他停下來,嘴唇離她只有幾寸。「什麼事?」
「由于這份工作的性質特殊,我不得不堅持你事先寫好我的推薦信。」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我會盡快寫好。」
就在他的唇湊向她時,愛瑪注意到他背後的樹叢里有動靜。不祥的預感使她寒毛直立。
樹葉晃動。陽光下,金屬的寒光一閃。
「施先生。手槍。」
第五章
迪生立刻反應。他抓住愛瑪的手臂,踢掉馬鐙,把兩人拖下馬背。他們的身體剛落地,子彈就從頭頂的樹林間呼嘯而過。
接下來的幾秒是一片混亂。受驚的馬匹揚蹄奔竄,枝頭的鳥兒尖叫飛起。迪生乘機把愛瑪拖進小徑旁的濃密樹叢里。等兩匹馬跑遠後,樹林里一片死寂。
「待在這里。」迪生低聲說。「在我回來前別亂跑。」
「天哪,你該不是要去追那個盜獵者吧?」
「只是去看看。」
「迪生,千萬別去冒險。」她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吐掉嘴里的樹葉。「回來。他可能是把你誤認成獵場看守人。天知道他會怎麼做,盜獵者有時會很危險。」
他瞥向她。她躺在地上的模樣好不狼狽,帽子掉了,發髻散了,騎裝的裙擺掀了起來,露出一截白襪小腿。他愣了一下才看出她明眸里的焦慮。一股暖意涌上他的心頭。她剛剛遭到槍擊,被扯下馬背和拖進樹叢里,但她擔心的卻是他的安危。自從母親去世後,除了恩師羅義泰以外,沒有人像愛瑪這樣真心關懷過他。這一點令他感到又驚又喜。
「沒關系。」他輕聲說。
他半屈著腿悄悄移動,利用濃密的枝葉藤蔓作為掩護。小徑對面的樹林里毫無動靜。如果運氣好,偷襲者會以為沒有人繞過去找他而選擇繼續躲藏在樹林里。哪個笨蛋會爬過樹叢去追捕剛剛朝他開槍射擊的武裝份子?
不爽有人朝他開槍,更不爽受雇于他的女子有危險的笨蛋就會,迪生心想。
樹林里慢慢恢復原有的聲響。鳥兒在頭頂啁啾鳴唱,野兔和松鼠在附近的地面活動。
確定小徑對面的人看不到他時,迪生站起來鑽進對面的樹叢,跑向偷襲者伏擊的地點。
待在原地別動,迪生在心里默念,我馬上就到。
偷襲者似乎感覺到他的接近,突然拔腿狂奔而去。受驚的鳥兒再度吱喳著飛離枝頭。
「可惡!」
不用追了,迪生氣憤地心想。距離太遠,枝葉太茂密,他根本無法瞥見偷襲者。他從一棵樹干後走出來。片刻前的興奮被沮喪取代。
「施先生?」
「沒事了,愛瑪。他跑了。」
「謝天謝地。」她跳起來跑到小徑中央。「希望你別誤會,但我認為你剛才的舉動非常不聰明。」
他濃眉深鎖地走出樹林加入她。「你不該對你目前唯一的雇主那樣說話。」
「但你也不該那樣冒險,施先生。手里有槍的畢竟是那個人,他說不定會朝你開槍。」
迪生回頭朝偷襲者的藏身處看一眼,然後轉頭望著愛瑪。「你是說,再開一槍?」
她杏眼圓睜。「天哪,你當真認為第一槍是對準你開的?他想必只是誤把馬當成鹿的盜獵者。」
迪生思考片刻,最後決定不要指出大部分的盜獵者使用的都是陷阱和捕獸器。就算要用槍,也會選擇步槍,而不是在射程長時就會失去準頭的手槍。
他可以詳細解釋他為何肯定他們是槍擊的目標,但那只會使愛瑪更加驚恐。無論如何,他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想殺他。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地位,樹敵在所難免,但他想不出哪個敵人有理由大老遠跟蹤到魏家堡來殺他。在查明答案之前,沒有必要徒增愛瑪的煩憂。
「你說的很對,葛小姐。那人顯然是盜獵者。」
「那當然。」她不耐煩地撥掉粘在裙子上的泥土樹葉。「這些樹林歸魏先生所有。盜獵者是他的問題,不是我們的。」
他向她靠進一步。「愛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什麼事?」她心不在焉地問,專心地把頭發重新夾好塞回帽子里。
他再上前一步。她低著頭,似乎沒有注意到現在兩人靠得非常近,因為她還在忙著整理頭發。他很想伸手模模她那頭紅發。
「我不曾被迫感謝一個女人救了我的命,所以言語有不得體的地方請你務必包涵。」
「救了你的命?」
她猛然抬頭使他來不及後退。她的帽子踫到他的下巴再度掉落地面,如雲的紅發再次披散在肩膀上。這次迪生忍不住了。他把手指伸進她的發絲間。「要不是你出聲警告,那顆子彈很可能就射進了我的背。」
她明眸圓睜。「天哪,你真的認為盜獵者的那槍會射中你?」
他瞥一眼她後方樹干上的子彈刮痕,迅速計算一下。「就手槍而言,那一槍射得相當準確。無論如何,我都得謝謝你。」
她清清喉嚨。「如果你當真那樣想,那麼我們現在可以算是互不相欠了。畢竟你昨夜也救過我。」
他微微一笑。「看來我們建立了很有用的合作關系,葛小姐。」
他用手指纏著她的發絲把她拉近,緩緩低下頭親吻她。她嚶嚀一聲,用力抓住他肩膀。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指甲戳進他的上衣里。
「施先生。」她喘息道。
她的唇在片刻的遲疑後奇跡似地軟化了。發現她也想吻他對他的感官產生奇妙的影響。期望的熱流在他的體內奔竄。他收緊環抱她的臂膀,心想只要品嘗一下她的甜蜜。他們畢竟是站在鄉野小徑的中央,現在的時間和地點都不適合跟愛瑪親熱。但他今早的自制力不如往常強。想到幾分鐘前她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的模樣就使他血脈賁張。他听到另一聲申吟,這才發覺他的手跑到了愛瑪的胸部上。他輕屈手指,她柔軟的曲線。他當然不能在馬路中央抱她躺下,但往樹林深處去就會有隱私。
愛瑪突然倒抽口冷氣,退出他的懷抱。「先生,在這種情況下,我真的認為我們這樣做並不妥當。」
他听不懂她在說什麼。突如其來的使他腦筋遲鈍。「什麼情況?」他茫然地問。
「你是我的雇主。事實上是我目前唯一的雇主。」
「那又怎麼樣?」
「人人都知道像我這種處境的女子跟付她薪水的男人發生親密關系是極不明智的。」
「原來如此。」
她彎腰拾起帽子。「做我這行的女子跟雇主有染而導致身敗名裂的故事多得數不勝數。」她用力把帽子往頭上扣。「我現在睡的臥室以前是魏夫人的伴從睡的,听說那個伴從就是犯下大錯跟魏先生發生了親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