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扎•西拉克想讓他因饑渴而死,死在那又黑又深的水晶洞中?
「扶我下馬。」她提出要求。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了直升機前,虛張聲勢似乎是她此時最好的武器。
「不行。」柏柏爾人拒絕了。
「那我怎麼下來?」
「跌下來。」他絲毫不同情她。
「你們為什麼不幫我?」
「任何男人都不得踫你。」他回答。
阿曼達再一次用粗鄙的髒話咒罵。以她目前的狀態,沒人幫忙她根本無法體面地下馬。這是有意讓她丟臉……
「讓我把這一切弄個清楚,」她怒氣沖沖地說,「你們不能听我講的任何話,還要盡量跟我少說話,而且還不能踫我!」
「是的,」還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因為這是杰貝勒•哈費根據扎•西拉克的旨意下的命令。」
阿曼達氣得直咬牙。空話不如行動。她面對的是一堵用命令築成的牆。如果她想見到扎•西拉克,就必須自己設法上直升機。
她只得抱著馬脖子慢慢滑下來,這副狼狽相使她怒不可遏。柏柏爾騎兵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最後她終于搖搖擺擺地站在了地面上。
在她的一生中,阿曼達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她被當作一個被遺棄的人對待,一個賤民。最殘酷的深閨制度!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帶我去見扎•西拉克,」她要求道,「我要當面直言不諱地斥責他!」
第十三章
只要扎•西拉克沉默的時間超過五分鐘,科茲姆就感到十分緊張。他甚至記下了扎•西拉克沉默的次數,因為他得確定自己是否會緊張。
扎•西拉克在沉默的同時又敲手指就更使他緊張,這意味著酋長的腦袋里又在轉什麼神秘的念頭。這種神秘的念頭總是讓科茲姆如墜霧中,然後他就答錯問題,失去酋長的尊重。
對科茲姆來說,扎•西拉克對他的尊重意義重大。他迫切需要他的尊重,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決定提起一個安全的話題,好讓酋長開口說話。說話肯定能沖淡越來越緊張的氣氛。
「我讓人把國內所有的垃圾箱仔細檢查了一遍。」科茲姆說。
那雙黑眼楮定定地看著他,讓他神經緊張。「為什麼那樣做?」從他的聲音里听不出是贊許還是批評。
科茲姆覺得有些不安,「我想知道能否找到一塊稀世珍寶。」
手指又開始敲擊。「那你發現珍寶了嗎,科茲姆?」
「沒有,閣下。」
「不必再找了。」
「當然,」科茲姆痛苦地說,「真不走運。」
「要留神地質學家的女兒,科茲姆。」
「我早料到事情會弄到這一步,」科茲姆趕緊說,「我吩咐他們拒付這些發票?」
扎•西拉克微微一笑,「不必了,莫卡有一個大家族。我們有責任偶爾給他們一點恩惠。傳奇就從這類事情中產生。」
科茲姆眨眨眼,扎•西拉克什麼都知道,真讓人驚奇。阿爾卡巴布的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也逃不月兌他的注意。
「以毒攻毒。」他嚴肅地宣布道。
「真英明。」科茲姆表示同意。
「這個女人太過分了。」
「女人一向如此。」
「把人活埋在山洞里超出了善意玩笑的範圍。」
「絕對正確。」
「這種行為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科茲姆在這方面有些專門知識,「許多世紀以來,斬首是英國君主體制最喜歡用的懲罰手段。亨利八世有一種天賦……」
「我需要比這更嚴厲的手段,」扎•西拉克咆哮著,手指敲得更猛了。
「壞得難以形容的那種,還是不宜說出口的那種?」科茲姆問,「您選擇哪一種?」
「兩種都要!」扎•西拉克作出了決定。「她應該受到這兩種懲罰!」
「英明,」科茲姆說,「您不僅因仁慈和公正而受到尊敬和愛戴,而且您是如此英明。」
科茲姆飛快地瞥了扎•西拉克一眼。那雙無所不知的黑眼楮里閃出的光芒讓他不寒而栗。他又一次慶幸自己不是地質學家的女兒。
第十四章
直升機剛一降落在王宮內,一群婦女就擁了上來,攙扶阿曼達下飛機。她們將她抬上一頂裝飾華麗的轎子,這種轎子大概只有羅馬帝國的皇後才坐過。盡避她連日勞累,很想享受這柔軟舒適的絲緞靠墊,但這卻讓她痛苦地想起洞中的人,此刻他只能躺在冰冷堅硬的石頭上。
誰也不听她說的話。這些婦女跟柏柏爾人一樣,根本不听她的懇求和她的邏輯推理,不肯了解事態的嚴重性。她們堅定地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把她送進了酋長的後宮。她沒有氣力拒絕隨之而來的殷勤服侍。
她們的動作輕柔,但很堅決。她們月兌掉阿曼達的衣服,把她按進礦泉水浴池,用皂沫徹底清洗了她的身體,用香波洗干淨她的頭發,再用發刷刷干。洗過澡又用按摩油給她做了全身按摩。
受到這種待遇使她產生了一種負罪感,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地去見酋長,那肯定是違反禮儀的。反抗只能拖延時間。一想到他還在山洞里受罪,阿曼達就痛苦不堪。
女侍們給她穿上一件樣式簡單的白色絲質長袍,然後端來一盤濃濃的女乃油湯讓她吃掉。看來照辦是明智的,因為她不能因饑餓而過于虛弱。女乃油濃湯非常可口,填飽了她的肚子。她吃得出來,那是一種海鮮湯。她一邊吃著,一邊打起了瞌睡。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豪華的臥室里,床上鋪的、身上蓋的都是綢緞。現在外面已是艷陽高照。一個女侍正和善地沖她微笑。阿曼達想尖叫,想怒吼,想狂罵。她睡了這麼久,山洞里的男人要多受多少罪!
「我怎樣才能從這里出去,找到扎•西拉克?」她估計這個女侍听不懂她的話。
她確實不懂,或者裝作不懂。她突然從臥室退了出去。阿曼達剛要下床,腳還沒沾到厚厚的地毯,一大群嘰嘰喳喳的女侍就涌了進來,又像昨天晚上那樣伺候她。
阿曼達一再重復著扎•西拉克的名字,但一點也不起作用。她們堅持讓阿曼達穿上一件有腰帶的長袖袍子。這件黑色長袍又讓她想起山洞中的人,如果他還活著,那件黑斗篷可以為他御寒。
她開始反抗。她不能夠享用,也不想吃她的早餐——那些擺在大淺盤中的奇珍異果。她也不肯喝咖啡。她到處亂撞,想找到離開後宮的路,可一時竟找不到。
她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我必須見到扎•西拉克。求求你們……誰能幫忙?」
一位年紀最大的婦人說︰「酋長的信使吩咐過讓您好好休息,王妃。」
「要等多長時間酋長才肯接見我呢?」阿曼達問,沒有理會對她的稱呼。
那個婦人聳聳肩說︰「可能一天,可能一周,也可能一兩個月……誰知道扎•西拉克什麼時候想見你呢?」
「我不能等那麼久,」阿曼達抗議道,「我必須在一小時之內與他面談!」
一陣鈴聲在什麼地方回蕩,听上去距離很近。這群女侍馬上興奮起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房間的另一端有一扇鎖著的門,那位年長的女侍上前打開門上的窺視孔,與門外的人用阿拉伯語飛快地交談了幾句,然後她轉向阿曼達。
「接見的時刻到了。一個護衛隊正等在外面,他們帶你去見酋長。」
阿曼達幾乎是跑向那扇門。她還沒到那兒,門就為她打開了,但晚幾秒鐘不會有什麼區別。她知道必須控制自己的急躁情緒,最重要的是在扎•西拉克面前不能失態,否則他會蔑視她所說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