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不是早就決定了,既然她已將心給了他,又何必在乎真正的他是什麼人?哪怕真正的他是殺手也好,是江洋大盜也好,她都不在乎,她就是要愛他!
她走到了他面前,溫柔地捧著他的臉,淚流滿面地輕聲道︰「我沒有討厭你啊。」她也不可能討厭他的。
厲勛目光痴纏于她,扭曲的俊唇卻迸出痛苦的否認。
「……你這是敷衍。」他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我不懂什麼是敷衍。」
「那麼就是同情。」厲勛心一寒,他現在處境的確引人同情。
「我沒有必要同情。」
「那你就是──」厲勛還想否認,可玉瓏不讓他再說下去了,她突然踮起腳尖,向他送上香唇。
她摟著他的頸項,首次讓胸中激蕩的熱情如此放肆地奔流。她極盡纏綿地吻著他,用盡她這一生所能的愛意。雖然她的技巧如此生疏,他卻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整個人僵立當場,震懾地望著她輕輕退開後的淚眼迷蒙。
她才一眨眼,豆大的淚珠便隨即滾滾而落,但她仍對他露出一抹美麗絕倫的晶瑩笑意。
「我什麼也不是,除了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的呼吸霎時中止了,深邃的眼神疾速地變換著種種異樣神采,而最終所有的翻騰都沉澱了,只留下那完全的火熱。他低吼了一聲,像狂風一般將她整個人卷入懷中。
他瘋狂地蹂躪著她嬌弱的紅唇,絕望地吮吻著她口中的香甜。他緊緊地擁著她,用力得仿佛要將她嵌入體內。
她勇敢而熱烈地回應,更促進了他們擁吻的狂烈。不知不覺間,他倆坐倒床緣。他的吻沿著她雪白的頸項漸漸向下,碎碎吮吻著她細致的鎖骨。
她的喉頭逸出半似激情又似嘆息的申吟,柔若無骨的雙臂攀著他,陌生的情焰已捻得她全身無力,只能軟弱地由他的身子緩緩將自己壓倒床榻。
他的手像是有神奇的魔力,即使隔著衣料,仍在她身上處處點燃了強勁的燎原之火。她不禁側過頸項,微微嬌喘。而她陣陣的婉轉嬌吟帶給了他更多狂熱,他瘋狂地熱吻著她,大手更已迫不及待地向下探到了她的衣帶。
但就在他將要扯開之際,他的動作卻突然停頓了。他氣喘吁吁,竟是想起一件再重要也不過的事。
「瓏兒,退婚吧。」他目光灼熱地直望進她的瞳眸,語氣近乎祈求。「我不要你嫁給別人。」
「我不能。」她倏地抽氣,火熱瞬間褪去,殘余的竟是一身冰冷。
「為什麼?」他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種答案。
「……不能就是不能。」她掙扎了半晌,才硬從櫻唇中逼出回答。
「為什麼不能?!」他不能接受,坐起驚問。
而她竟乘勢翻過身子,逃離他的身下,拉緊她零亂的衣襟。
「回答我。」她逃避的態度惹他發怒,他拉住了她的手臂,硬將她轉向他。
「我都說了不能就是不能,你還要我回答什麼?」她臉色蒼白地扯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識地往牆邊退。
她撇開眼神,不想見他滿面驚愕。
她是愛他,但她不能毀婚,更不能嫁給他!她知道自己說的話對他來說是一種多大的傷害,可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曾在爹的靈前發誓,無論如何她都得代替爹保護好寒家上下的每一口人。即便她再怎麼厭惡鐘達棠,那也無所謂。只要是能保護大家、能讓大家好,她便什麼都不在乎了!
她狠心強迫自己撇過頭,不敢接觸他迷惘的目光。因為她怕……要再這樣下去,她會忍不住心軟而背叛自己的誓言!
「你不毀婚……這就代表你要嫁給剛剛那個混蛋,你知道嗎?」厲勛站了起來,望著她冷硬的表情,恍墜五里霧中。
她不是愛他的嗎?可她卻又為什麼要堅持嫁給別人?他真的不能理解!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握緊拳頭,抵在自己心口,警告自己不可改變心意。「我是要嫁給鐘達棠,聘換過了,婚期也已講好了。一切都已經決定好了,沒有改變的余地。」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怎能說得如此平靜?厲勛突然覺得好荒謬。她現在談論的可是她自己的終身大事啊!
「瓏兒,你是在開玩笑的吧?你愛我,你怎麼可能會要嫁給別人呢?」他驀地干笑了起來,覺得她一定只是一時糊涂,他又豈可當真?
「我沒有!我是認真的!」在他灼灼的目光盯視之下,玉瓏覺得自己的心又要飛離控制了。她急急開口,想抓回自己堅定的意志。
「瓏兒,別再說了。你只是在和我鬧著玩,對不對?」他凝眉低斥,怎樣也不願相信,覺得這只是她的惡作劇──一個一點也不有趣的惡作劇!
玉瓏對著他溫柔的眼光,身子劇烈地發顫。
不行!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只要在他身邊,她的心便用力地鼓動著她真正的渴望──她當然不想嫁!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大聲地對他吶喊︰其實她多想和他長相廝守!她多想和他一塊追尋幸福!
可是,她怎麼能?!
明知她要追尋幸福,便勢必會危及所有她愛、她關心的人,她怎能這麼自私?!她怎麼辦得到?!
一思及此,玉瓏更是淚如雨下。她一伸手用力推開了他,豁出去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開玩笑,更不是鬧著玩。我真的要嫁給鐘達棠,婚期就在下個月!」
「我叫你別再說了,你沒听到嗎?」她的拒絕,反而讓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氣得不禁大吼了起來,「你究竟在想什麼?你當然應該毀婚!你明明愛我,又豈能嫁給鐘達棠?!」
「我愛你,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一定得嫁給鐘達棠,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
「為什麼?」他快被她逼瘋了。
她的表情是這樣的悲傷,她的眼神是這樣的悱惻,可是她說出的話為什麼卻是這樣的絕情?!
如果她有什麼苦衷的話可以和他說,他就算送了命也一定要保她周全。可她為什麼偏要這麼一意孤行?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因為我──」她才激動地月兌口而出,卻突然警覺地咬住了下唇。
不,她不能說!他和這些事一點瓜葛也沒有。算了,要恨就讓他恨吧,但她絕不能讓他牽扯進鐘寒兩家的恩怨里!
她不願他身陷危險,即使是一點點都不允許!
才這麼想,她立刻轉頭向房外大叫︰「靜兒!靜兒,快點進來!」
靜兒一直靜守門外,她立刻推門而入。「小姐有何吩咐?」
「公子頭傷又犯了,你快點送他回房,伺候公子安歇。」
「是。」靜兒應命,轉向厲勛。「公子,請吧。」
「你──」厲勛驚詫地瞪著玉瓏,不敢相信她真這麼對他!
但玉瓏卻只是冷冷地撇著臉,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厲勛的整顆心都涼了。他望著她,覺得她突然無比地遙遠而陌生,渾然不似方才那個還在他懷中呢喃著動人情話的心愛伊人。
他的心一沉,渾身冰涼地望著她。時間像過了一秒,又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直到好久好久,他才緩緩地搖頭,吐出了如冰的幾個字──
「我真的不了解你。」
當巨大的摔門聲響起,她渾身的防備便在同時給完全擊碎了。
她渾身的力氣就像瞬間被抽干一樣,軟軟地跌坐在地上,滿腔的酸楚再也無法克制地一次爆發了。
她狠狠地哭著,聲聲摧心裂肺。
他走了,也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