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厲勛顯然不這樣想,他臉色倏地陰沉,回頭震怒地望著她。
「你派人調查我?!」他口氣危險地質問,緊握著拳頭,難掩慍怒。
「不,我只是關心你。」銀翹擺擺手指,毫無悔意地指正他。而她傲慢至極的語氣也終于無可挽回地徹底激怒了他。
「可惡!」厲勛火大地伸手用力往身邊窗欞捶去,一聲巨響過後,那窗欞立刻毀了。
「呀!」銀翹被他嚇了一大跳,花容失色地驚斥︰「厲勛,你干什麼呀你?!」
「銀翹,你想當我的妻子,是不是?」厲勛冰寒地開口,冷瞪銀翹的眸中閃耀著凜冽的寒光。
「是……是啊。」銀翹有點被他嚇到了,不禁吞了口口水。
「既然如此,出嫁從夫,我有幾點規則希望你能夠遵循。可以嗎?」他眯起雙眸,冷冷地瞪她。
「當……當然!」銀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厲勛剛剛說什麼?他終于願意承認她是他的妻子了?!
「那好。」厲勛點點頭,開始述說他的規矩。「第一,我做的事,希望你不要干涉,更不要沒事找事。」尤其像些調查他的無聊事!
「但我們是夫妻啊!我怎能不知道你──」
「銀翹。」
厲勛隱含威脅的警告制住了銀翹的抗議。她咬著下唇半晌,終究心不甘情不願地屈服。
「好……好嘛!我听你的就是了。」
「第二,大業未成,我可能經常無法顧及你寂寞與否。這點我希望你可以諒解。」
「我……我諒解就是了。」又是一個困難的決定。但是為了能成為厲勛的妻子,這點小事……她認了!
「很好。」厲勛滿意地點點頭。「至于這第三點嘛……」
「第三點是什麼?」銀翹已準備好洗耳恭听。
「至于這第三點……」厲勛緩緩說道,一縷惡意的思緒浮現腦際,隨即在他唇畔綻開一抹邪惡的笑意。他突然伸手用力地將銀翹從他身邊拔開,遙睨著她,不懷好意地冷笑。「最後,我希望,若不幸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最好離我愈遠愈好!」
他冷笑地說完,馬上從壞了一半的窗欞跳了出去,一躍下了二樓,再也不屑看她一眼。
銀翹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愣在當場。然而當厲勛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窗外時,她終于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銀翹俏臉漸漸煞白,身子也抖得有如風中殘葉。
他──竟然敢耍她?!
銀翹氣得奔向他剛跳窗的窗口,朝著他消失的方向大聲怒吼︰「厲勛,你給我記住!」
好歹出了一口悶氣!
厲勛發泄什麼似的疾速飛身奔馳,他奔馳了許久,穿過樹林,終于在林間一角停下歇息。
他閉上眼楮,听著林間沙沙吹過的陣陣清風。他讓風盈滿全身,仿佛想藉此滌清自己滿身罪孽。
雖然起因是父親的威逼,但他的手卻怎樣也無可否認地沾滿了血腥。有很多人是不該死的。他十分明白,但總刻意去忘記。
要是不這樣,他真不知道該怎樣說服自己繼續這種泯滅良心的生活。尤其……他苦笑一聲,就像他前次來宣州的目的。
宣州守將寒驥將軍保疆為國,清廉自持,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他的忠心青天可鑒,是朝中不可多得的好官。
可惜──如他父親所言,他太不識時務了,不僅拒絕了御景王招攬的要求,甚至還激烈地表示要立即稟報聖上。
他真的不想殺他的,可是一旦父親造反的意圖被公開,那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雖然他早置個人生死于度外,但他還有想保護的母親和弟弟!
他們什麼都不知情,而他又怎能僅因自己一時心軟,而讓他們遭受牽連?!
所以他只有動手了,即使他事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厭當中。沒想到他竟更因此而犯下了殺手的大忌──忘了徹底善後。
等回到京城後沒多久,他們御景王府布在宣州的眼線便火速急傳回一個宣州近來盛傳的流言。
據說寒驥將軍死前留下了一封書簡,里面記載了他招來殺身之禍的始末。
他馬上就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那封書簡的內容肯定與他父王的謀反有關。如果被公開,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于是還沒來得及稟告父王,他便即刻動身回了宣州。他得找到那封遺書,盡快將之毀尸滅跡。
但是,宣州之大,他又該從何找起呢?
他凝神思索著,一時竟未察覺那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姓厲的,納命來!」
隨著一聲厲喝,奪命的劍鋒朝他疾刺而來。厲勛驀然驚覺,在問不容緩之際,反射性地向旁滾開。
他俐落地翻身站起,這才發覺他身邊不知何時多了這麼多人。
「來者何人?」他一手按住腰間寶劍,戒備地盯著眼前眾多滿是敵意的臉龐。
「你不配知道我們的名字!」一個沖動的劍士大罵著持劍向他沖來,但厲勛只是輕巧地一個回步,那劍士的攻擊便落了個空。
其余劍士也跟著不死心地繼續攻來,厲勛雖處劍陣之中,卻還游刃有余。打了好一會兒,他銳眼發現劍陣為首劍士不經意露出的破綻,立刻不失良機,挺劍向前刺去。
他的劍尖在劍士咽喉前半寸乍然停住,而劍陣的攻擊登時瓦解了。
厲勛眯眼沉喝︰「我再說一次,報上名來。」
殺無辜之人並非他所好,但他更沒有和無名之輩交手的習慣。
「你……好樣的!」雖然性命掌握在別人的手上,劍士煞白了臉,還是不甘示弱,他大聲斥喝︰「好,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你還記得死在你手下的曹光一家嗎?」
「左台御史?」厲勛蹙眉,心重重一沉。
他當然記得,曹光──又是一條他親手葬送的冤魂。
「沒錯!我是他的兄弟曹祥,今日正是為他報仇來了!」他可是動用了江湖上的所有關系,好不容易才查出書死他大哥全家的凶手是誰。
「報仇?說得真好听。」厲勛眯起俊眸,陰狠地低笑。「你好像忘了現在是誰佔著上風吧。」
「你要殺便殺,反正我死了,還有大家會為我報仇的!」曹祥毫不畏懼,雙眼朝他噴吐著恨意的火光。
「哼。真單純!」厲勛只是冷笑。
原來曹家還有余孽,那就休怪他不客氣了!
厲勛本來舉劍便要往前送去,但是他才一動,寒驥死前的灼灼目光竟驀然出現在他眼前。
他竟突然下不了手!
厲勛驚喘著撒手。怎麼回事?他過去殺人,從來沒有手軟過的呀!他望著自己的手,一顆心頓時陷入猛烈的動搖。
劍士們望著他佇立的身影,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這個人是很可惡,但他的武功卻的確太高了。
他們不能確定,這是誘敵或是真的破綻?
不過當他們還在猶豫的時候,厲勛很快地便從短暫的怔忡中回過神來了。
看來他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打斗,還是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他必須盡快、好好地想清楚!
「今天算你們好運,暫且留下你們的性命!」他拋下這句話後,便使出絕頂輕功,往林間再度飛去。
直到他的身影隱于林間,曹祥才有如大夢初醒,立刻吼向其他呆愣著的劍士。
「豈可讓他逃了,大伙還不快追呀!」
窮追不舍!厲勛心中暗罵。他已言明好心留下他們的性命,偏偏硬來送死!
他不知第幾度打退這些不自量力追上來的家伙。手下留情,頂多重傷而已,沒讓任何人送命。但這些人打起來個個都像不要命似的,偏偏他不想殺人,所以反倒讓他綁手綁腳、處處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