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外表對我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你不用太在意。」他幾乎是失笑道,她對他的話氣得咬牙切齒,「我為什麼要在意?我根本是討厭死你了,巴不得你別出現在我眼前。」好了,這下可是把臉都撕破了。
「熄熄火,這麼大的火氣對身體不好。」他連忙送上自己尚未沾過口的那杯冰水給她平息慍怒,降降溫。
哦!又來了,他對自己的話根本是不痛不癢,枉費她講了半天,簡直是浪費口水及時間。
她惱火不已的將那冰水一仰而盡。「我想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還是在這分道揚鏢好了。
可她才一站起身,便被伊東一把攫住一只縴縴小手,弄得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許多到這吃飯的人,都奇怪的看著他們。
「請你放手。」她不悅的冷聲道,「別人都在看我們了。」她可不愛成為旁人茶余飯後的焦點。
他就像是抓住了她的弱點一般,加重手勁並朝她展開一個恍若太陽般的朗笑。「先坐下,有事好商量。」
他這要求不算苛刻,大概只能算得上強人所難罷了。
她冷哼一聲,放眼望去,看到許多看好戲的眼楮,其中也有想上前來英雄救美的年輕人,只不過,伊東只消一個看似悠閑的動作,就將那些人滿載的英雄氣概給打得一滴不剩,更別提敢付諸行動了。
「那個女的好可憐峨!竟是那種可怕流氓的女朋友。」有人這麼細語交談著。
「不是啦!我看八成是被流氓所控制,所以才不得不跟他在一起,否則那女的那麼有氣質,怎麼可能跟個這麼不搭的人在一起?」也有人是這般可惜著。
「那個男的長得好凶、好可怕哦!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
又有一個女孩,對著她的一群女同伴如此評論道。
沈書棠徐徐地坐回原位,她相信這些話,伊東一定也一字不漏的全听進耳里。按常理推斷,這會兒他肯定知道他們是如此的不相襯,該自慚形穢地退場了吧!
于是一抹松了口氣的微笑,飄上她帶著可愛酒窩的雙頰。
「我還不知道你的酒窩竟然這麼深。」伊東突然冒出這一句贊美來,又朝她一笑。
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為什麼他的反應只是像個沒事人般的贊揚她的酒窩迷人?世上竟還有這樣的厚臉皮王!
她這時才瞄到原本應該替他們送餐上桌的服務生,停在離伊東約有兩步距離的地方,踟躕不決的猶豫是該上前,還是後退好?
「你不是該替我們上菜嗎?」她好心的喚他一聲。
服務生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只不過他的目光只是鎖在沈書棠身上,一點也不敢亂偏向伊東。「先生,剛才點的餐沒了,是不是能請你再選另一份?」天呀!他的腳可抖得真厲害,可是又不能不來,因為其他女服務生都說打死她們,她們也不跑這一趟,這男人可怕死了。
沈書棠真是同情他的處境,心想他可能會為跑這一趟而少活了好些年。
「喂!人家說你點的東西沒了,再點一份吧!」她帶著三分的不敬對伊東喊道。
他什麼也沒多說,另外再選了一客炒飯。
稍後,所有該上的東西全上了,沈書棠拿著鐵湯匙東翻西攪,完全沒了胃口,她抬起一雙疑惑的眼,朝他眨了眨。
「說說為什麼你非要纏著我的原因吧!我還真是不了解我有何過人之處,竟能迷得你像只蜜蜂似的對著我這朵花繞?」
伊東放下手中緊握的湯匙,以紙巾拭干淨了唇角道︰「喜歡一個人,一定得要有什麼革命性的重大理由嗎?」他又慢條斯理的輕啜了口剛補滿的水。「真要有,也只能說,你剛才提出來的那些你自己所謂的『缺點』,我通通都喜歡。」
她為這番告白足足怔忡了一分鐘之久,腦子里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平時的伶牙俐齒此刻全派不上用場。
面對她這副宛如見鬼的失魂狀態,他伸手至她呆滯的面前揮動,試圖喚回她遠去的神智。
「你還好吧!」
她尷尬的以干咳來掩飾自己的失常。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這麼說她的「缺點」就是導致他愛上她的原因,這樣巨大的「包容」,是她從未奢想過有朝一日能遇見的。
以往那些想和她交往的人,哪個不是一見識到她的自主及獨立後,便編派借口說什麼個性不合,迅速消失在她眼前!動作之快簡直可媲美火箭。
「我沒事,只是,對你的話有些意外。」豈止是意外,根本是震驚。
「既然你的問題已得到了解答,那麼,是不是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呢?」
「問吧!我會竭盡所能的回答。」禮尚往來,並不為過。
「為什麼你連機會也不給我?認識的這三個月來,我天天一束花、一份禮物,甚至三不五時就邀你吃飯,為什麼你就對我一點好感也沒有?難道你當真麻木到感受不到我的付出?」他不是在抱怨,只是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麼樣極端的事來。「還是我哪里做得不對?我發誓,我絕對馬上改進。」
他的心告訴他,她跟自己在酒店里玩的女人不同,跟一般的平常女人也不一樣,她很特別,絕對是一個完完全全適合自己的女人。
沈書棠很少見到他這麼認真的模樣,平時的他都是吊兒郎當前戲謔態度,這樣的他,竟讓她沒來由的緊張了下。
「你沒有做得不對,只是我和你的生活背景不同,觀念也不同,我們就像是兩條永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線一樣,懂嗎?」
「我不懂,你說明白些。」他拒絕接受這含糊不清的搪塞說法。
嘆口氣,她決定說明白些。「你看你的穿著,光憑這點,我就無法接受。」
瞧瞧他穿得一身黑,皮膚黑,衣服也黑,看了就讓人不敢靠太近,而脖子上,手腕上,更是戴著看起來約有一、兩斤重的粗大鏈子,給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俗氣到了極點。
最讓人受不了的,也是讓她最想建議他改進的是頭發,瞧他理個平頭,讓人不用猜就可以一目了然的知道他是「兄弟」。
一听完她寶貴的意見,伊東隨即駁道︰「可是我本來就是流氓呀!」
她趕忙要他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還是急著想被送去管訓?」她瞧他的目光,有如他是白痴一樣。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態度有漸漸軟化的趨勢,那是因為她已了解,他其實就像只紙老虎一般,外表看似凶惡,實則安全得很。
也許就憑著這一份簡單的認知,她才敢這樣對他大小聲,甚至不把他的求愛當一回事。
「外表對你真有這麼重要?你覺得我這樣--」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配不上你。」雖然有些難過她還是跟一般人一樣,以衣著來評斷-個人,但只要她一句話,他待會馬上去置裝,徹底改頭換面一番,好讓她無話可說。
她搖了搖頭,」這世上沒有所謂誰配不上誰的問題,有的只是認知上的差異。」她沒有半點貶低他的意思,職業上本來就不分貴賤。
「如果你認為我的外表需要改進,那我馬上改。」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讓步了。如果讓自己那一票兄弟知道自己是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一個女人垂青,他肯定顏面掃地、名譽不保,活活當個笑話被傳頌千年。
「這樣盲目的附合別人的希望,難道你沒有任何的自尊可言嗎?」這未免也太盲從了。「你真的甘心自己逐漸成為我心中冀望的完美形象,而放棄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