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伊寒倒覺得那道疤痕反倒讓他的面孔因此而多了種威嚴和貴族氣息。但是怎麼可能?她竟感覺他握手的方式,讓她覺得溫暖,而且來自心靈的熟悉感一直揮灑不去。
看著她表情的變化,鄭子由的臉色更加陰霾,痛苦在他心中不斷的擴散。他真的變得連她也認不出?或者他的殘缺,使她不敢承認他們曾經熱戀的事實?
「幸會。」鄭子由低聲一句,沒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酒會,倪伊寒嚴重的傷了他原本自卑脆弱的心。他走出會場時,一路和向他頷首的人打招呼,知道自己所能忍受的極限,已瀕臨發作邊緣,他加快腳步離開。他向來不喜歡這種太過公開做
作的場合。
但,另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心底要求他——告訴她真相吧!她曾經那麼瘋狂的愛你,她不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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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伊寒追到電梯前,卻看到樓層的數字已經顯示在一樓,她拋了拋手中的皮爾卡登煙盒——鄭子由不小心掉的,只好下次見面時再還他了。她從鄭子由快步離開的動作,發現他的腳有點跛,但不明顯。其實他不用自卑的,他看來就像個神與惡魔的混合體,這樣的男人是女人畢生的夢想。她對他就有七分的激賞。
她走回會場。緊繃了好幾天的心情,終于得以輕松。
第二章
在樓下送走客戶,一上樓,倪伊寒便直沖自己的辦公室。這個老家伙比她想像中難纏。一雙色迷迷的眼楮老飄住她的胸部,還故意議預訂的簽約時間超過了兩個小時。她匆促的把資料放進公事包中。
何宜珊從外面走了進來,把一冊封面精美的本子遞給倪伊寒。
「我從公關部門借來的。里面全是和公司有往來的客戶及待開發客戶的詳細資料。我听前任主管說,華奧的總裁很難應付,這些資料你可以參考,或許有用處。」
倪伊寒接過來往桌上一丟,雙腳順便套上高跟鞋。
「來不及了,不過謝謝你。如果我的印象沒錯,他確實有點難纏。」
倪伊寒拿起公事包。
「那只有祝你好運!」何宜珊的聲音很甜美。
倪伊寒已經走到門邊,又回過頭來。
「真的謝謝你,雖然來不及看。」
何宜珊回她一個足以令她安心的笑容。
倪伊寒放心的離開。何宜珊辦事效率之高,讓她減輕很多工作上的負擔。
如果現在有個神仙願意給她三個願望,她絕對只會要求一個——不要讓她拜訪鄭子由的約會遲到。否則那種場面連她也無法想像。當倪伊寒塞在擁擠的車陣中,她有點欺騙自己的想。
她也決定從這一刻開始痛恨台北混亂得令人無法忍受的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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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一個願望也沒有給她,她也沒有準時到達。足足遲了一個小時,秘書小姐的眼神讓她知道自己似乎不怎麼受歡迎,倪伊寒跟在秘書背後走進鄭子由的辦公室。這是鄭子由所蓋的大樓其中的一棟頂樓,華奧集團的總公司就設在這棟大樓,整層頂樓則是鄭子由的專屬辦公室。
鄭子由原本背對著門口,面向窗外,听到開門聲,他轉過身,陽光自他背後照射進來,倪伊寒無法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可想而知,一定不是歡迎的表情。
她走近他,卻看到他迅速抓起一疊紙,蓋住桌上的某樣東西。倪伊寒不置可否。這東西重要到不能和別人分享?
「你來遲了,或許你的時間比較值錢?」鄭子由用冷漠諷刺的聲音來隱藏其實波濤洶涌的感情。她比五年前那個清純的形象更嫵媚、更撩人,可是他自己卻變得令人生畏、害怕。
「如果上次在酒會中,我有得罪你的地方,也請明說無妨。」倪伊寒不習慣處于挨打的地位。
她從公事包中拿出撿到的煙盒放到那張摩登的黑色方桌上。
鄭子由連看也沒看一眼,仿佛那是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東西。
連一聲謝謝也沒有?被他的傲慢態度激怒,倪伊寒的音量不自覺中提高。「這只是樣小東西,或許它也只是你龐大財產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樣,但是請你記得,你曾利用過它,縱使……」倪伊寒激動的說著,當她意識到他站在她面前,下一刻她已被鄭子由擁在懷里,而他恣意地享受她的唇,倪伊寒沉浸片刻才清醒,她努力地想掙開他,他的眼神……
「你這個怪人,當心我告你性騷擾。」她說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這句話,卻效果奇佳。
鄭子由像被火燙著似的一旦到放開她,但是眼神卻清澈地迎向她。
倪伊寒讓他看得不自在,她別開臉,他看她的眼神赤果得仿佛他清楚她的每一部分,這讓她覺得可怕,甚至荒謬。
跌坐在黑色真皮沙發上,鄭子由痛苦的往後靠,眉心幾乎全攏在一塊,背對光源形成的黑暗,那道疤痕顯得詭異。
倪伊寒伸出手,想去撫模那道疤痕,她的感覺是心痛,疼得胸口發緊、沉悶。
「對不起,你走吧!我不過是一時沖動,想試試你的吻和別的女人有何不同,不過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嘛!」鄭子由故意冷酷的說,他提醒自己不能露出真正的感情。
他的話卻讓倪伊寒及時伸回一時沖動伸出的手,她拿起公事包。
「人必須懂得珍惜曾有過的東西,不管你物質上多富有。很多東西,失去的可能,往往只是一夜之間。」
倪伊寒只丟下這句話。她沒有用力地甩上門,而是輕聲地幫鄭子由關上門。
電梯里,倪伊寒看著鏡中的自己,嬌艷是她此刻對自己的看法。五年來從來沒有人能喚醒她潛在的熱情,而鄭子由卻不費吹灰之力。她甚至有種錯覺,他給她的感覺像她認識的某人,不過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少跟鄭子由接觸,會是唯一能保護她心靈的方法。
★★★
倪伊寒走了,鄭子由就這樣靠坐在沙發上,三個小時後,他坐回辦公桌後的椅子。他的心空虛得就像生命與軀殼根本不存在。
外面辦公室一片沉寂,他知道員工都下班了,畢竟每個人都有個迎接自己回去的溫暖的窩。而他呢?
他拿開一疊紙、把在倪伊寒進來時被覆蓋住的煙盒拿出來。這個煙盒外殼的皮早已月兌落。一個毫不起眼的煙盒,卻是他最珍愛的一樣寶貝。
鄭子由抓緊放在胸口,遠是他和倪伊寒分開的前一年,她送他的生日禮物,雖然不喜歡他抽煙,她還是買來送他,他知道這就是包容。六年多來,他一直用著這個煙盒幾乎從不離身的。可是他也清楚知道,他更珍愛的一部分——倪伊寒,他早已失去。
★★★
雖然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倪伊寒在樓下餐廳吃過飯後,還是回到了她的辦公室,樓下的年輕守衛,熱烈地和她打招呼,他對她有種莫名的崇拜。
倪伊寒習慣在沉靜的環境批閱公文。她坐在辦公桌旁檢閱著業績進度表,才想到下午何宜珊交給她的客戶資料,或許對業務的開發會有幫助。她在桌上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那冊精美的本子。
她隨意翻閱著,視線卻不由自己的停留在報導鄭子由的那一頁。上面有好幾張相片——鄭子由擁著不同身分的美女——模特兒、演員或企業界女主管——出現在各種場合的照片。有一張是他側臉的特寫——沒有疤痕的這一面。看來如希臘的神只。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涌上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