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茫茫白雪不斷地自天空灑落,銀白色的雪掩蓋了所有景物,讓雪地上的那一攤攤血紅顯得更加悚目驚心。
濃稠的鮮血不斷地自一名壯漢的身上涌出,而一名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吃力地攙扶著他,在雪地上困難地行走著。
終于,傷重的壯漢再也無力支撐下去,雙腿一軟,整個人就這麼撲倒在雪地上。
「爹!」小女孩睜著驚懼的雙眼,連忙跪在他身側,一雙小手緊緊地按住那不斷冒出鮮血的傷口,彷佛這麼做就能阻止鮮血繼續涌出。
「青兒,爹不行了,妳別管爹了,趕緊逃命去吧!」壯漢每說一句話,嘴角便跟著淌出血絲。
「不,爹,您快起來,咱們再繼續走!」冷靛青晶瑩澄澈的眸中涌出恐懼的淚水。
她好怕啊!怕她爹真的丟下她一個人!
她已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只剩下爹了,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
「我可憐的孩子,爹對不起妳……妳千萬要記得,不要想著替我們報仇,爹不要妳一輩子都活在仇恨當中……」壯漢艱澀地開口。
「不,爹,我永遠不會忘了那群惡人的!我發誓,我一定要為你們報仇!」冷靛青雙拳緊握,小小年紀的她,眼中竟閃著強烈的恨意!
「孩子,爹對不住妳……」壯漢伸手輕撫她細致白皙的臉頰。「听爹的話,忘了這一切……爹要妳開心幸福地活著,妳別教爹在九泉之下……還得為妳操心啊!」
這孩子只有八歲啊!她若執意要為他們復仇,恐怕也只有送命的份啊!
老天何其殘忍,竟要小小年紀的她承受這種可怕的遭遇!
「不,爹,您別丟下靛兒啊!」冷靛青悲切地哭喊著,那雙美麗的黑瞳盈滿恐懼和無助。
「青兒,別哭,記得爹所說的……」壯漢話還沒說完,口中驀地噴出一口鮮血,雙目圓睜,就這麼含恨而終。
「爹──」冷靛青聲嘶力竭地哭喊,卻再也喚不回她爹寶貴的性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這麼伏在她爹的身上放聲痛哭。
遠遠地,雪地里走來一名白衣少年,他面無表情地走近她身邊。
「他都已經死了,妳再怎麼哭,他也不會活過來的。」少年站在她身側,冷漠地開口道。
冷靛青置若罔聞,依舊沉浸在失去至親的悲痛里。
「師父要我帶妳回去,走吧!」少年俊朗的面容流露出一絲不耐,猛地一把扯住她的手,將她拉起。
「放開我!」冷靛青掙扎著想月兌離他的箝制,瞪視著他的那雙眼雖帶著淚,可卻異常晶亮。
「跟我回去!」
少年將她的手抓得更牢、更緊。
「你師父憑什麼要我跟你回去?!他能替我們冷家報仇嗎?」冷靛青無視于腕間傳來的疼痛,一雙美眸炯然有神地瞪視著他。
「可以。」少年淡淡地開口,同時放開緊握住她的手,「想報仇就跟我走。」
他才一轉身,冷靛青便緊抓住他的衣袖,「我不能丟下我爹!」
少年蹙起濃黑的劍眉,沒多說什麼,他吃力地彎身背起雪地上的壯漢,無言地走向前方。
冷靛青靜靜地跟在他身後,一步步踏向未知的將來……
第一章
天才剛亮,雪霧谷仍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一切顯得朦朧不清。
雪霧谷經年積雪,氣候寒冷,像這樣惡劣的環境,應該沒有人願意居住才是,同偏偏就住著一名武功深不可測的老者,和他多年來一一收入門下的弟子。
這名老者並非普通人,在江湖上,人人稱他為狂劍老人。
二十幾年前,他憑著高深的武功打遍天下無敵手,就在他聲勢極盛時,卻厭煩了那種打打殺殺、爭名奪利的日子,就此退隱江湖。
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他隱居在終年冰冷的雪霧谷中,更沒人知道,這二十幾年來,他陸續收了七名徒弟。
而這七名徒弟各有各的本事,在他的教下,可謂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他常為自己有這七名優秀的徒弟而感到自豪,只可惜,他們七個人的脾性各有不同,行事作風也常令他模不透。
大徒弟樊眾離平日沉默寡言,深沉冷漠的個性最令他感到憂心,原因無他,眾多徒弟中就屬他年紀最長,可他今年已二十有八,卻對成家一事全然不感興趣。
雖說感情一事,他這個做師父的無力勉強,可心中卻不免感到遺憾。
同樣的,他約六徒弟冷靛青今年都二十一了,一般姑娘家在她這年紀不知都已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可偏偏她的性子和樊眾離如出一轍,冷漠而難以親近。
至于他的二徒弟古英杰,明明也是個人才,長得也極出色,偏偏一顆心全放在冷靛青身上,也不管她心里究竟有沒有他,固執地只認定她一個。
其它徒弟也好不到哪里去,各有各的問題,讓他頭疼不已。
踏著厚重的積雪,狂劍老人緩緩地走向正在練劍的徒弟們。
忽地,他重重地一嘆。
他們每個人的年紀都不小了,卻沒有一個有成家的念頭,急得他這些年來平添不少白發。
狂劍老人的嘆息聲清楚地傳入七人的耳中,他們極有默契地停下動作,恭敬地齊聲喊道︰「師父早。」
狂劍老人隨意地朝他們點點頭,臉上掛著落寞的神情。
他們全聰明地裝作沒看見,只除了樊眾離及冷靛青。
他倆的個性雖然極冷,唯獨對他這個師父有著無庸置疑的尊敬及關心。
轉眼間,兩人已來到狂劍老人面前,同時開口──
「師父因何嘆氣?」
狂劍老人牢牢地盯著他倆,心中瞬間閃過一股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師父!」見他不語,兩人又同時喚道。
「唉!還是你們兩個關心師父,瞧瞧其它人,根本一點也不在乎為師的心里在想什麼。」狂劍老人一臉哀傷她掃視其它五人。
那五人不禁在心中一嘆,隨即很有默契地同時靠了過來。
唉!這麼多年來,師父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而大師兄及六師妹明知師父只不過是在裝模作樣,卻無法像他們一樣視而不見。
「師父,您老人家有什麼話就百說吧!徒弟們一定會盡力幫您完成的。」四徒弟範守雲笑著道。
聞言,狂劍老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不過為師的這幾天也不知怎麼搞的,十分懷念那十年才結一次果的雪蓮子的滋味。」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他們替他去采回那長在懸崖峭壁上的珍貴雪蓮子。
「我去!」
樊眾離和冷靛育又不約而同地開口,那默契之好,教在場的眾人都不由得將目光調向他倆,尤其是狂劍老人,他圓睜著一雙眼,若有所思的凝望著他們。
「你們想上哪兒去?」狂劍老人明知故問,為的便是想看他倆的反應。
「取蓮子!」
丙然,兩人又是異口同聲地回答。
看著表情、神態幾乎一模一樣的兩人,狂劍老人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益發強烈。
「取蓮子只需一人去即可,我看就靛青去吧!」
「師父,山崖地勢險峻,還是讓徒兒去吧!」樊眾離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不,我去!」冷靛青那雙美眸中有著不下于他的冷漠。
狂劍老人微訝地看著他們,兩人同樣冷淡的黑瞳中似乎隱隱泛著一抹關切。
他倆可是在為彼此的安危擔憂,抑或是他看錯了?
不,想想這些年來,他們之間雖甚少交談,卻常常不著痕跡地關心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而這種下意識的反應,只怕連他們自己也沒發現。
「師父!」
一聲叫喚將狂劍老人的思緒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