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真的,」他回答著,「你能擁有它們一段時間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兩匹馬從容不迫地前進著,黛麗指引查德看莊園四周不同的地標,當他們抵達馬房,奈斯正坐在門外,顯然過了一個修理馬具的懶洋洋的下午,但是黛麗可以確定馬夫已經看見她了。
「奈斯,擦干淨紀侯爵的馬以後請牽它到迪士德的欄里,就是里面最大的那一間。紀侯爵今晚將住在守門人的小屋里,或許彼得可以幫紀侯爵提行李。」
黛麗轉身朝主屋走去,看都不看查德一眼,現在她所應該第一避免的事情,就是在奈斯前面與查德辯論他必須住在守門人的小屋的決定。但是查德終究沒有批評她的安排,他只是吩咐奈斯可以在屋子的前門找到他的手提行李箱。
當她準備離去時查德又幾跨步就趕上她,把手放在她的手肘上,傾身靠近她的耳朵,「那我會不會被趕到外面吃晚餐。」
黛麗斜斜地一瞥,發現他的唇邊正掛著一抹慵懶的微笑,「歡迎你的加入。」她故作冷靜地回答著。
查德凝視她好一會兒,「你怕我嗎,黛麗?」
「當然沒有,」她音調顯得有點激動地反駁著,「只是因為愛維在這里,還有彼得和奈斯,我沒有辦法付他們酬勞,所以每天晚上我和他們一起吃飯,這樣子也比較經濟。」
事實上他親密的舉動使她陷入混亂,他確實說中了她內心的想法。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查德的行李箱就在眼前,黛麗想把手提箱遞給他,但皮箱文風不動,她只好放棄並轉身走進大門,仿佛這麼做就可以在他們倆之間形成一道屏障。
「奈斯會帶你去守門人的小屋,對客人而言它還算滿舒適的,我會讓愛維去確定一下你需要的每一件物品都有。現在,我必須去換衣服了,我們八點開始用餐。」她突然說了這麼多話,聲音听起來連自己都覺得開始急躁起來。
查德對她微微一笑,「那麼我們晚餐再見嘍。」
黛麗看他提起行李走上碎石車道,往守門人小屋的方向走去,「我的意思並不是要你用走的,」她叫住他,「而且奈斯或彼得會幫你提行李。」
繼續在車道上前進的查德轉頭看她並露出笑容,「這是個適合散步的傍晚,而且這個手提箱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守門人的小屋或許鎖著!」她用手圈成杯狀大聲說著,好讓他能夠听到。混亂之間,她發現自己陷入兩面為難的情況,是要把他叫回來呢,還是打發他去至少四分之一英里遠的小屋。
查德停下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之後若無其事地轉向馬房,「那麼我應該找奈斯或……派德?」他問,試著想起另一個僕人的名字。
「彼得。」她輕柔地糾正。
「你看,黛麗,我會很好的。我是來這里幫你而不是讓你害怕或是造成破壞,一切都看我的了。」他向她微笑,而這是一個具有強烈震撼力的微笑,黛麗感覺到心髒的顫動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她的膝蓋酥軟得幾乎跪了下去。她看著他把手提箱扛在肩上輕松地走向馬房,仿佛她提不動的箱子里其實沒有什麼東西似的。敞開的白色襯衫、黑色褲子和靴子使他看起來非常強壯,不只是因為他個人的特質、說話的方式,他的體格或是行為舉止。黛麗咽下了口水,轉身去找愛維。
一個小時後黛麗穿上一件樣式簡單的淡紫色禮服,領口和袖口瓖有乳白色的花邊,她一邊告訴自己她不怕查德,一面站在她房里的長穿衣鏡前審視自己。黛麗撫平緊身上衣,再從化妝台上拿起一對高雅的淚珠形紫水晶耳環戴上。她承認自己選擇穿這套禮服是因為查德在這里,只有她、愛維和其他人在時她會穿件簡單的棉布長袍,像是今天早晨她穿著工作的那件。這就是她覺得驚訝的地方,他已經使她對自己的微笑毫無所覺,她不停地注視他,注意到他的每一個動作對她產生莫大的效應,是的。她的確對這種反應感到害怕。
但是她的害怕絕大部分來自她自己,加上因為他的存在而可能使她痛苦。一開始她覺得自己對盧安森的態度比朋友要深入一點,她承認在卡文的拜會後懷疑是否他們兩人之間可能會有所發展。當她發現安森在酒店外的巷子里面對那個女孩毛手毛腳時,她已經嘗到被背叛的痛苦了。真是可怕!
她的感覺好象是有人撕裂她的心似的,傷害和憤怒令人不快,而她被背叛的感覺淹沒了她,黛麗對這些感覺的記憶感到毛骨悚然,她嘗到遭受背叛的滋味,她知道拒絕和難過是什麼感覺,她不希望再有機會經歷那些感覺。不是因為盧安森、不是因為她的父母,當然也不會是因為紀查德。
而查德也可能會傷害她,在想到和他辯論的時候她總是覺得受到傷害,從她第一眼見到他以後就開始受到他的影響,有些時候她會覺得他是如此美好,就像今天他們騎遍整個雷瀚的時候。但是有時候她卻憎惡他的出現,黛麗想到自他們見面以後,當他無數次的要求和率直的言語激怒了她時,他所出現的笑容總是非常諷刺的。噢,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而這就是她擔心的地方。
查德在進去之前敲了兩下門,假設黛麗已經在里面了,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屋子,就像外面的結構一樣,他發現自己非常喜歡這個房間,裝潢簡單而典雅,歷經多年卻能保持良好。他並不覺得房間內缺乏家具或牆上沒有任何畫作有什麼關系,這房子很通風,寬敞的大理石門廊通到一間寬闊的客廳,每天早晨明亮的陽光必定會經由法式拱門射入。
在客廳的一端他發現一間書房,另一端則是餐廳和會客室,然而不論房間內是多麼缺乏家具,每個房間內至少有一個新鮮的花朵的花瓶。查德注意到黛麗剪下的玫瑰有各種不同的搭配,各自配上了初夏天的鳶尾花、雛菊或芳香的薰衣草。在會客室後面他發現了廚房,還有那個提供他在守門人小屋一切必需品,像干淨的亞麻床單和熱水的侍女。
「侯爵!」愛維驚訝而匆忙的行禮,「我沒有听到您走進來。」
「我敲了門,」查德說道,「但是我想自己進來會比較好,雷小姐給我很深刻的印象,這個家很隨性,而我希望你對我的拜訪也采取同樣的態度。」
「一切就謹照您的吩咐,侯爵閣下。」
「這是晚餐嗎?」他問道,同時吸進一口從爐上的鍋子散發出來的香味。
「是的,我母親送羊肉來給我們,感謝上帝,因為這屋子內實在沒有什麼食物。」
「我衷心地希望我們的晚餐不會是莫頓爵士和蘇芬小姐。」
愛維瞪大了雙眼,像是要掉出來似的,接著一抹微笑在她唇邊綻放,連她棕色的小眼楮都因笑容而發亮,「看來她已經告訴你有關它們的事。不是嗎,本來我的母親不小心踩到黛麗的早餐盤,然後發現兩只羊在房間里跳舞時,她幾乎快要瘋了。」她充滿興趣地看他,「我不相信她以前曾經告訴過任何人有關那兩只羊的事。」
查德微笑著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相反地,他只是問她房子里是否能找到任何白蘭地。
「在大理石門廊另一端伯爵的書房里,」愛維指示他,「您會發現餐具架上有個塞住的玻璃瓶和幾個玻璃杯,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很樂意為您效勞,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