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聲勢浩大的儀仗從皇宮方向出現,裝飾繁復的龍車鳳輦來到了法場。
同光皇帝被攙下玉輦,移步進入法場北面的大帳內,丞相于堪緊隨其後。
目睹同光皇帝的到來,凌依莎不由得牽出一朵苦笑,她似乎看到自己的死期。
「莎小……姐,皇……上來了,我們是不是……死定了?」小桔小聲地問道。
「小桔,是我害了大家。」凌依莎秀氣的眉皺成一團,愧疚不已的道。在淚眼朦朧中,她好似看見宇文江騰帶著獵鷹在層層士兵之間移動。
「莎小姐……這不怪妳,一直以來大家都受到妳的照顧和幫助,能一起死,我們也心滿意足。」凍得全身打哆嗦的瑩霜說道。
凌依莎淚如泉涌,這些被她牽連的人是她的親人手足。
蹦聲漸息,于堪向同光皇帝行禮之後,拿出長長的聖只,朗聲宣讀著回春樓眾人的罪名,低沉的聲音響徹漫漫天地。
「加害朝廷命官,罪無可赦,斬立決!」最後幾個鏗鏘有力的字句听在回春樓眾人耳中,猶如敲響喪鐘。
令人窒息的沉默籠罩了法場,一瞬間,除了凌依莎,大多數人陷入一片空茫。
「行刑。」
當劊子手上前拖人時,眾人才回到殘酷的現實,哭號不斷。
「女兒……放過我的女兒啊……」芸媽媽發了瘋似的厲聲尖叫。
「我不要死,嗚嗚,我不要死。」有人歇斯底里的哭喊。
「大爺饒命啊,我們不想死啊。」
早有心理準備的凌依莎啥著淚,拚命地向人牆外的宇文江騰搖頭。她明白他的意圖,但她又怎麼能陷他于不義不孝的境地?
「快,時辰已到,立即行刑。」眼見場面有些失控,于堪失去耐心的大吼。
「且慢!兒臣參見父皇。」
法場外不知何時停了一頂轎子和一隊人馬。眾人定楮一看,自那頂明黃轎上下來的,正是當朝太子宇文浩騰。
浩騰!凌依莎的唇蠕動,卻叫不出聲來。這一幕,日夜在她夢里出現,此時夢境成真,震撼卻並未減少。
她想他,想得不得了。這個漫長的冬天讓她的心凝滿思念,長長的距離,無數寂寥的深夜,醞釀出她快要溢滿心房的思念與愛戀。
「你怎麼回來了?」同光皇帝震驚的起身。
「回父皇,兒臣不小心染上風寒,不得不回驚調養。」
「既然如此,你就回宮好好休息,來人,送太子殿下回宮。」
一旁的于堪心中大叫不好,他速戰速決就是為了提防太子爺回返,沒想到還是棋差一著。
「兒臣本欲回宮休養,可才進城便听說有朝廷命官被害,心憂父皇傷神,特意過來查辦此事。」他冷酷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移向于堪。
不動聲色的宇文浩騰只是這樣靜靜站著,就使帳中的氣氛變得慌亂。
「太子殿下,此案審理告一段落,已找到真凶,不如殿下與皇上一同回宮……」
「于丞相,我想听听這事的前因後果。」他淡然的語氣不慍不火,自他踱進場內,幾乎沒關注過凌依莎一眼。
「這……」
「案子已審理結束,難道你想在此頂撞朕?」同光皇帝沉不住氣,怒瞪著他。
「兒臣不敢,只是听說何侍郎大人被謀害了?」
「的確如此,何侍郎就是死在回春樓。」他相信就算浩騰再膽大包天,也壓不倒海極律例。
「是嗎?這就奇怪了,」宇文浩騰微一轉身,竭力壓體的疲累,日夜不停的策馬狂奔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大的負荷。「適才本太子在來這里的路上,才恰巧踫到也來看熱鬧的何大人!」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
「何大人,你還不快出來。」宇文浩騰雙手負在身後,退到一旁。
「微臣參見皇上。」中等身材的男人排開人群跪下。
于堪見了他面無血色,而同光皇帝則抖著雙手,嘴巴張得大大的。
此刻雪越來越小,蒼白的天際露出一角湛藍晴空,金燦燦的太陽在厚厚的雲層里露出半個頭來。
「何大人?真是何大人!」在場的其它官員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響。
「昨日微臣到城外表舅家里賀壽,喝得太多,誤了回城的時機,所以就在城外住下了,沒想到今日回來竟听見我死了的傳聞……」
「他不可能是何大人!」于堪大聲疾呼。
「于丞相,他不是何大人,那誰是何大人?」宇文浩騰陰鷙地問道。
「真正的何侍郎已在昨夜被回春樓的婢女殺害。」
半癱在濕滑地面的棠英睜大眼楮,死盯著法場中笑呵呵的何大人。那人不是已經被她失手刺死了嗎?
「于大人,下官求你了,下官沒死。」何大人哭笑不得的說著。
有幾位吏部的官員按捺不住驚奇,趕袂來到他身邊仔細盯著他。
「于大人,他真的是何大人。前年我們一起騎馬出了意外,那時留下的傷口還在呢。」與何侍郎交好的官員遲疑地證明著。
「不可能!來人啊,把何侍郎的尸體抬上來。」同光皇帝憤怒的下令。
第8章(2)
漫長的一刻鐘過去,領命而去的護衛轉回來。
「稟皇上,昨日停放在吏部的何大人尸體不見了。」
同光皇帝身子一軟,倒向桌旁的太師椅。
于堪五內俱焚,他已加派人手防範,沒想到還是未能阻止有人動手腳。
「皇上,于大人,下官真的沒事,又怎麼會有尸首呢?」何大人誠懇的說道。
「你不可能是何侍郎。」人被調包了,于堪心里相當清楚。
「于丞相,如今事實已擺在眼前,你還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樣怎麼做一朝丞相?」宇文浩騰冷不防地插口,狠狠地打得于堪措手不及。
「于大人,你要還是不信,可以問問下官的家人,下官的父母、拙荊都隨下官一同來此了。」順著何侍郎手指的方向,何家眾人都在人牆外朝這邊看著。
「真的是何大人的家人啊!」
「一點都錯不了,那是我的遠房親戚,不會錯的。」
闢員的竊竊私語響成一片,無數懷疑、猜忌的視線投向于堪。
「該怎麼辦?丞相,大事不妙啊。」接過太監遞來的巾帕,同光皇帝抹掉額上冷汗,壓低聲音悄聲道。
「皇上莫慌,還有一個人可以證明。」于堪清清嗓子,大聲叫道︰「召柴倫到此。」
半刻鐘之後,睡眼惺忪的柴倫被帶到法場內。
「柴倫,將昨夜的事都原原本本的稟報上來。」未等柴倫行禮,于堪便急不可待地說道。
「昨晚?于大人是指昨晚的什麼事?昨晚下官在家睡覺,並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柴倫一臉疑惑的樣子。
「柴倫!在當今聖上面前,你竟敢欺君犯上!」于堪氣急攻心,不可置信的怒吼。
「于丞相,回宮吧,哈哈,回宮吧。」同光皇帝頹喪地笑著,灰頭土臉地離開御座上了鳳輦,無聲離去。
「喲!這不是回春樓的芸媽媽嗎?妳們犯什麼事了?莎小姐,妳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柴某給妳請個大夫看看?」柴倫回頭一見凌依莎,笑得親切無害。
「于丞相,還不放人?難道要等到全沁陽城的人都來看笑話?」宇文浩騰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每個字都像是指向于堪的刀。
于堪萬萬沒想到,自己顏面掃地不說還賠上大半生的名譽。想著想著,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出,瘦長的身體直直地倒向雪地。
「不好,快請大夫。」
列席的官員慌亂起來,進出叫嚷,護衛及士兵們也亂了章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一團混亂之際,娑羅擠過人群,上前替凌依莎松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