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聞言,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又冒了出來。「人家想娘、想茜姨嘛,而且這里好黑、好靜,我好怕哦。師父又不在,你也不理我,我真的好怕、好怕……」她細小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獨孤雋立刻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柔聲安慰道︰「紫兒,對不起,師兄不是不理你,只是我沒有兄弟姊妹,所以不知道要如何和你說話。不過你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真的?」紫衣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眼底閃著喜悅。
獨孤雋微笑地點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什麼意思?」紫衣歪著頭不解地問。
「咦,你娘沒教你讀書識字嗎?」獨孤雋詫異的問。在他四歲那年,他娘親就請夫子到府里教他讀書、寫字,直到家變後他來到盡塵居,依然每隔三天就要到前山的盡緣道觀與師兄一起習字、讀書。
紫衣搖搖頭說︰「我娘生病了,所以她沒有教我。」說完,她拍拍小手,終于把饅頭吃完了。
獨孤雋用衣袖幫她擦掉嘴角的饅頭屑,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讀書、寫字,我會慢慢教你的。」
「好啊!」紫衣終于開心的笑了,這是自從她娘去世後,她第一次開心的笑。
獨孤雋被她那抹發自內心的偷悅笑容所吸引。
「師兄,你對我這麼好,我將我的寶貝送給你。」紫衣邊說邊把系在腰間的繡荷包打開,取出一條紫色發帶遞給獨孤雋。「這是我最喜歡的發帶,我將它送給你,因為我最喜歡你了。」
獨孤雋凝視手中的發帶,半晌後,他從懷里拿出一個小貝殼,「這個送你,因為我也最喜歡紫兒了。」
紫衣從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小貝殼,放在掌中左右翻看著,「好漂亮哦!師兄,你幫我把它穿在銀鏈上好嗎?」
獨孤雋很高興紫衣喜歡它,于是依言取下銀鏈,將它穿過貝殼後重新戴在她的脖子上。
此時,夜已深了,獨孤雋溫柔的拉起她,「我們進屋去吧,外面有些冷了。」
紫衣順從的點點頭,任他牽著自己的手進屋,一邊把玩著銀鏈上的小貝殼。
第二章
深山峻嶺之中,處處可聞銀鈴般稚甜的笑聲。紫衣在花叢里追著蝴蝶東跑西跑,一張粉臉紅通通的煞是可愛。
「師妹,師妹,等等我呀!」念德緊跟在她身後,也加入捕蝶行動。
自從紫衣來了之後,念德一得空便往後山的盡塵居跑,他真高興在這無聊的深山中,有可愛的師妹相陪,這五年來他快樂得連功夫都不想練了,反正他也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也沒有師弟那種血海深仇等著去報,他只想好好學習師父的醫術,因此除了研讀醫書及辨識藥草之外,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跑到後山找紫衣玩。
發現紫衣已經追著蝴蝶跑近斷崖邊,念德趕忙放開喉嚨大喊︰「師妹!小心——」
驀地,紫衣嬌小的身子被一道人影迅速攔腰抱起。
紫衣抬頭一看是獨孤雋,便撒嬌地更往他懷里靠,甜甜地叫了聲︰「雋師兄。」
獨孤雋心有余悸地佯怒道︰「淨忙著玩,不曉得這里有斷崖嗎?萬一跌了下去怎麼辦?」
紫衣在他懷里吐吐小舌,耍賴說︰「人家忘記了嘛!誰教你一天到晚都在練功,不理我,念德師兄又跑得比我慢。哎呀,人家不管啦,既然你來了,就要陪我玩,好不好嘛?」
獨孤雋放下她,無奈地捏了一下她的巧鼻,眼眸里閃著疼愛之意,「好,就依你吧!但要小心自己的安危。」
紫衣高興地格格嬌笑,整個人偎在獨孤雋的懷里。
這時,念德氣喘吁吁地跑至,拍拍狂跳不已的胸口,「還好有師弟在。師妹,你沒事吧?」他邊說邊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休息。
紫衣朝他做了個鬼臉,「大師兄跑得真慢,師伯平時要你練功,你都偷懶,若不是師父不讓我習武,說不定我現在的功夫比你還要厲害。」
念德對她的嘲諷,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咦,大師兄,我的蝴蝶呢?」紫衣驚愕地看著念德空空的雙手,她用來裝蝴蝶的竹簍呢?
念德尷尬地對紫衣笑了笑,「呃,這個……一定是方才太擔心你的安危,才不小心把竹簍給扔了。」
「哇!我不管啦!」紫衣哇哇大叫,漲紅的臉龐露出十一歲女孩特有的嬌嗔。
念德一見紫衣生氣心里就發慌,他一臉求救的看向獨孤雋。
獨孤雋無奈地搖搖頭,他們兩個十多歲的少年,竟拗不過一個小女孩。
「紫兒乖,讓大師兄休息,我幫你捉蝴蝶好嗎?」獨孤雋低頭柔聲的說。
「真的?」紫衣的明眸閃動著,但沒一會兒她又黯然的垂首,「我才不要呢!」
「為什麼?」獨孤雋和念德異口同聲的問。
「因為雋師兄都用輕功捉蝴蝶,一下子就捉到十幾只,那多沒意思呀!我喜歡追在蝴蝶後面跑,看它在花叢中四處飛舞,好快樂哦!」
「紫兒,你為何要捉那麼多蝴蝶呢?」念德不解的問。
紫衣指著右前方一處有亂石與草叢的地方,「剛才那兩只蝴蝶是我從那里捉來的,我想將它們放生在這里,因為這里的花比較多。」
獨孤雋疼愛地揉揉她的頭發,兩人相依偎著,宛如一對小璧人。
忽地,天空飄來濃厚的烏雲,不一會兒豆大的雨滴便打在他們身上,獨孤雋立刻將紫衣抱起,施展輕功,迅速回到木屋,念德也隨後而至。
此時,屋外傳來隆隆的雷聲,紫衣不由得偎在獨孤雋的懷里。
「我也該回去了。」念德全身濕漉漉的,蹙眉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
「可是外面正在下大雨呢。」紫衣憂心的說。
「沒關系,這里有簑衣,再不回去的話,恐怕師父會知道我偷懶跑來這里玩。」念德取下掛在牆上的簑衣,快速地穿上。
「小心點,師兄。」獨孤雋玲靜的說。
「大師兄,你要小心!」紫衣也叮嚀著。
「我會的。」說完後,念德隨即打開木門,走入屋外滂沱大雨中。
獨孤雋立刻將門關上。他知道其實念德師兄的武功不弱,輕功也不凡,只有紫衣有眼不識泰山。
「紫兒,你該回房休息了。」
「不要,人家會害怕!」紫衣的身軀輕輕顫著。
她最怕打雷了,記得五年前她還在醉怡軒時,有一天也是下著大雨且雷電交加,她和心愛的小狽濕淋淋地跑到後院的?廊避雨,不料小狽正好撞上與黃嬤嬤同來的客人,那人身上登時濕了一片,黃嬤嬤生氣地一腳將小狽踢飛出去,小狽當場摔死,她也因此而生了一場大病。從此以後每當有雷電聲,她都會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獨孤雋將紫衣溫柔抱起,往她的房里走去。
他將紫衣輕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轉身要離開時,紫衣連忙伸手拉著他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說︰「雋師兄,抱抱……」
獨孤雋模模她的頭,柔聲的說︰「紫兒,你已經十一歲了,算是長大了,不可以再要師兄陪你一起睡,懂嗎?」
「我不要,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睡。」紫衣不依地發起嬌嗔。
「紫兒乖,听師兄的話。你再過幾年就要嫁人,姑娘家未出嫁前是不可以和男人睡在一起的。」獨孤雋嚴肅的說。
「那我現在嫁給你好了。」紫衣耍賴著,就是不讓他走。
「紫兒。」獨孤雋佯怒道。
「哇!」的一聲,紫衣突然放聲大哭,抽抽噎噎的說︰「雋師兄不喜歡紫兒了……雋師兄不要紫兒了……師父不在,雋師兄就不理紫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