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百。」水仙瞥了一眼走近她身邊的芙蕖,打今天中午見到老大起,她就覺得老大有些異于以往,現在她再次確定,是因為少了那副老氣橫秋的黑框眼鏡。
姊妹當久了,就算芙蕖刻意的和大家保持距離,水仙依然熟知姊姊的一些堅持與固執,更知道她的軟弱。例如︰那副眼鏡,不過是芙蕖拿來保護她自己的一項工具。在芙蕖的認知里,戴上了眼鏡,也就穿上了距離;穿上了距離,則代表擁有安全。
而今天,長期陪伴她的眼鏡無端的消失了(打死她都不相信什麼被瘋狗咬走這種原因),是否意味著她月兌下了距離,與她們這兩個妹妹又更親近了?
「名字呢!」芙蕖問。
「沒問。不過,先提醒你,是個男的,但不是姓徐的。」在跨過門檻時水仙朝芙蕖丟了句,佟家姊妹中只有她湊巧看過徐全稜一、兩次。
佟芙蕖猛然停下腳步,掩飾不住驚嚇的瞟了一眼露出微笑的妹妹,然後,不發一語的下樓。
佟水仙輕輕笑了兩聲,優雅的跟著走下樓梯,心中兀自思量著︰大姊的改變,該不會和樓下那個男人有關吧?
***
「所以,簡單來說,你的工作就是幫助別人變美?」佟鳶尾將上身往前傾,好奇地問著坐在她旁邊的William。
嘿!這個William大哥很帥呢!和日本藝人押尾學很有明星臉喔!不過之William大哥比他看來成熟些,更MAN的感覺。可惜,他不是大姊的神秘未婚夫,否則有個這麼有型的姊夫還真炫!
「可以這麼說,不過,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點,我只是負責幫大家把他們無意中掩蓋住的美麗,重新挖掘出來罷了。」
「那你收男客人嗎?」鳶尾又追問,現在的男生都滿悶騷的,或許也有人會想改頭換面。
「男客人也是有的。比如一些沒有社會經驗的新鮮人,他們要參加面試或者一些重大考試之前會先來和我聊聊,學習得體的職場穿著,讓他們在面試時能夠月兌穎而出。不過,通常會來找我的男客人大部分都是朋友的兄弟,或者女客人的男朋友,被他們半推半就哄來的,真正自己發現需要,又肯主動出擊的人並不多。」
「為什麼?」
「因為他們怕丟臉,男人,是很好面子的。」說完,他喝了一大口杯中的薰衣草女乃茶,露出滿意的微笑,轉頭對著又在廚房中燒水的杜鵑稱贊道︰「哇!杜鵑阿姨,您從哪兒學來這薰衣草女乃茶的方子!味道比外頭咖啡廳里一壺兩百五十元的要好喝上千百倍!現在我總算知道什麼叫‘無奸不成商’,他們那樣,簡直是拿我們當狗在喂。真沒尊嚴!」
廚房里的杜鵑听了,仍是淺淺的微笑著。
「歙,大哥,這算是你對我們管家的夸獎,或者是你想要再喝一杯的計謀呢?」鬼靈精怪的佟鳶尾不懷好意的用手肘推了推William。「大男人講話繞什麼圈子呢?要直來直往,這樣不行的。William大哥,小心被別人誤認為是娘娘腔或者性別認知有問題的家伙喔!那就太枉費你這一身俊帥的皮囊了。」
William的回答卻是朗聲大笑,一口氣灌完了杯中的女乃茶。「是是是,我是太拐彎抹角了,那就麻煩你佟鳶尾小姐替我向你們的萬能管家再討一杯讓我體會到人性尊嚴的薰衣草女乃茶,如何?」最後,不忘把杯子遞給鳶尾。「不勝感激!」
佟鳶尾沒有接過杯子,卻直盯著William,很不信任的說︰「你真的是我家大姊的朋友?」
「你懷疑?」
「當然,因為你橫看、豎看,側著看、倒著看,甚至切片放在顯微鏡下面看都不像。」
「是嗎?那要怎樣才像?」William順水推舟的問,想多認識一點她口中的大姊,那個被他嚇跑的佟芙蕖。
的確,他並非佟芙蕖的朋友,只是個抱著歉疚來歸還識別證的陌生人。一下工,他就打電話到芙蕖的學校,在沒人接听的情況之下,他只能向系秘書詢問佟家的住址,親自來歸還物品,沒想到卻進而結識了佟家幾個風情各異的女郎,這也算是奇遇吧!
不不不,比起剛剛才送走的阿杰的大象堂姊,這根本就是艷遇!
想到阿杰的大象堂姊,William的雞皮疙瘩又布滿全身。
停停停!別再想了,噩夢已經過去,美夢就要降臨。
而他目前暫時的美夢,就是眼前的佟家姊妹了。
佟家的姊妹各有特色,眼前的鳶尾年紀雖小,卻精明得不客人小覷,好好發揮,將來必定是個了不起的女強人;剛才打過照面的水仙,則是他見過最有魅力的女人,舉手投足,都能吸引住男男女女的目光。
佟家的女孩子,其實都已經成功的展現出屬于她們自己的美麗,在她們面前,他這個經常替女人操心的整體造型設計師,突然有種可以大大松口氣的感覺。他的專業、他的才華,在佟家幾個女孩子的身上,似乎英雄無用武之地。
呃……也不盡然啦,她們家還是有害群之馬的,譬如現在鳶尾口中的佟芙蕖。
「笨!大姊的朋友,當然就是要像她嘛!」鳶尾用她的縴縴玉指在餐桌上打著拍子,大眼珠骨碌碌的轉著。「要像她一板一眼,要像她追求完美,要像她不苟言笑,要像她冷若冰霜,這還不夠喔,還要像她……」
William好笑的看著對佟芙蕖的性格如數家珍的鳶尾,再瞥了一眼出現在樓梯口的人影,作弄的接著問道︰「還要像她什麼?」
完全不知自己已大難臨頭的佟鳶尾依舊興高采烈的說著。「要當大姊的朋友,當然還要夠狠、夠冷、夠無情、夠機車、夠……」腦袋突然轉不過來,她「夠」了半天,還是接不下去。
正在煩惱時,突然某人好心的給了答案。
「夠沒人性。」
「對對對,說得好!就是這個,‘夠沒人性’!」鳶尾像中了樂透彩頭獎似的抓住William的手。「沒錯,要當我們大姊的朋友,一定要夠沒人性,就像機器人一樣缺乏喜怒哀樂,才可以和她相處下去。大哥,光是這一點,我就確定你已經出局了。」一臉惋惜的模樣。
隨後她又大刺刺的說︰「歙,好心的杜鵑阿姨,剛才多謝你幫忙啦!」她轉過頭,自以為是的要向杜鵑道謝。「你講得實在是太……」接著,她陡然全身凍結。「啊!啊!啊!」連「啊」了三聲,一口口水卡在喉嚨,吐出來也不是,吞下去又難受。
「我講得實在是太貼切了,對嗎?」佟芙蕖冷哼了一聲,走近餐桌,拉開她的椅子坐下來,對張著大嘴的鳶尾說︰「把嘴巴閉上,否則我請阿姨拿顆柳丁塞你嘴里。」
「塞柳丁吧麼?」佟鳶尾吞下口水,依舊不怕死的追問,她已經下定決心,就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是用哪種方法死的。
「當成大豬公,宰來吃啊!笨!」接話的是佟水仙,她踱步進廚房幫杜鵑端過燒開的水。
「佟水仙你敢罵我笨!你不要——」咽不下一口氣的鳶尾,又想抬杠。
「嗯?」佟芙蕖杏眼朝ど妹一瞪,少了眼鏡的遮蓋,她的眼神更加犀利。
深怕真的會被塞柳丁的佟鳶尾,趕緊將嘴巴像蚌殼一般的密密合上,不敢再吐出一粒沙,呃,不,是一個字。
芙蕖一坐下,問道︰「人呢?」意思是,要找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