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爺他……他是人蛇集團的人?」孫念恩驚訝不已。
「應該說,他當年是人蛇集團的首腦。溫鴻泰的發跡很突然,沒有人知道他哪來那麼多錢買房炒地皮,但從這條線索追查,一切就合理了。」夏行森說道。「那時他名下還有賭場,你父親就是在他的賭場輸錢,欠了龐大債務,最後才把你賣給他們。這也是他們慣用的手法之一。」
她無法置信自己一度視為恩人的溫鴻泰竟是整件事的幕後黑手,孫念恩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從事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到,所以也沒什麼好提了。」夏行森不忍見她傷心,緊緊地環抱住她。
「我竟然……我竟然還為溫家傻傻做事這麼多年……」她懊惱地說。
「這不是你的錯。」他輕撫著她的秀發繼續說︰「知道這些事以後,我明白你有天發現一定會很痛苦,所以我想,他是應該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了。」
「所以這幾天的新聞都是……」她訝異地問。
「當然,如果靠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搜集到溫鴻泰的罪證。」夏行森說道。「在我找內奸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是我最好的伙伴。」
「內奸到底是誰?」孫念恩忍不住問。
「能放你走的人,就是溫鴻泰在找的內奸。」
「毛叔?」她更加意外了。「我一直以為毛叔是因為十幾年來看我長大,不忍心殺我才和你連手放我走,怎麼他會是內奸?」
「毛叔確實是內奸,他潛伏在溫爺身邊十幾年,就是為了替女兒報仇。」夏行森有些哀傷地說︰「毛叔有個女兒,在十歲的時候有次和媽媽去市場時失蹤了,毛叔的老婆禁不起這個打擊,自責地自殺了。毛叔突然之間失去所有的親人,悲痛欲絕,但他一直深信女兒雖然失蹤,一定還活著,他發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女兒找回來。」
孫念恩沒料到平時沉默寡言的毛叔背後竟有這樣一段故事,她靜靜地听著。
「于是毛叔辭了工作、賣了房子,從此沒日沒夜地追查女兒的下落,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于從某個毒販口中得到女兒的線索。」夏行森說著,「他知道女兒被人口販子擄走後,並沒有被賣掉,而是在總部里工作。」
听到這里,孫念恩心里隱約覺得事件和自身有了關連。
「他千方百計混進那群人渣中,每天等著有一日可以被帶到總部去,能見女兒一面,只是沒想到,等到他終于有機會進總部的時候,女兒已經過世了。」
「啊?為什麼?」
「她在總部里幫忙照顧孩子,但經常不听話挨揍,可揍歸揍,她對總部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一些小餅錯打一下就算了。直到有一次,她半夜想帶著一群孩子逃走被抓到……才被活活打死。」
「她……毛叔他女兒是不是……是不是臉上……」說到這里,孫念恩已是淚流滿面,她心里已經猜到了那個人。
「是。」夏行森緊緊抱住她,靠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你遇到的是她。」
眼淚像永遠流不完似的,孫念恩哭了又哭。
為自己,也為那個曾努力想活下去、勇敢幫助別人的生命。
夏行森不說話,只是陪著她,任她發泄痛苦。
他知道,她的生命大多數時間都在受苦,她所忍耐的、委屈的,都不曾有人傾听,也沒有人在她身邊陪伴她。
可是現在,她有了他,他不會再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當孫念恩慢慢平復情緒,從悲傷中抽離後,才看見身邊始終沒有離開自己半步的男人。「謝謝你。」她緊緊抱住夏行森,聲音仍有些哽咽。「謝謝你幫我做的一切。」
她很清楚這個男人替她做了多少事情,為了撫平她過去的創傷,他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對抗勢力龐大的溫鴻泰。
如果不是溫鴻泰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她或許一輩子都會沉浸在痛苦中。
他不辭辛苦把她從深淵里救出來,努力把她拖回光明中,甚至願意耐心地陪伴她哀悼所有的黑暗。
他不在意她的傷痕、不在意她不夠完美,還讓她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或許漸漸不丑……甚至有些好看。
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無與倫比的幸運。
「我說過不要再說謝謝了。」夏行森低頭溫柔吻去她的淚水。「我已經听膩了,一樣是三個字,你要不要換別組講?」
他的話語讓孫念恩不禁破涕為笑。
她伸手攬住他的頸項,輕輕靠在他耳邊,說出了那年夏天沒有說完的話--
「夏行森,我也愛你。」
尾聲
兩年後。
碧綠起伏的山坡上,依舊是寧靜安詳的墓園,一座墓碑前,一對年輕夫婦站在那里。
一旁剛學會走路的幼兒,抱著少婦的大腿正開心地笑著,而男人則彎腰毫不費力地一把抱起,對著墓碑上友伴的照片說話。
「這兩年我們結婚了,一切都過得很順利。」夏行森跟好友報告著,「我的征信社不得已要擴張了,生意這麼好,我真的很煩惱……」
這種煩惱只是討人厭吧?
「還有啊,可萍越來越漂亮,老婆這麼漂亮我也真的很擔憂……」
一樣討厭……
「最慘的是,你看看我女兒,蔚蔚遺傳到可萍,可愛成這樣……你說說看,當爸爸的我以後會多擔心啊……」
這人到底有沒有不討厭的地方啊!
「我現在整個就是煩惱很多,賺錢賺到沒時間花,老婆漂亮到很危險,女兒又可愛得不象話……所以啊,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
「保佑你賺不到錢老婆丑女兒不可愛嗎?」終于有人看不過去了。陶可萍對老公奢侈到接近無恥的抱怨很無奈。
「嘿嘿。」夏行森笑了笑,轉頭對好友捶捶自己胸膛。「好啦,做兄弟的,我們心照不宣,我就不多說了。」
「阿年,最近我們搬新家了,現在的家離山上近很多,比較方便回來,以後可以常常順路來看你。」陶可萍語氣溫柔地說。「對了,我認了毛叔當干爸爸,毛叔現在也住在我們家附近,每天都來幫忙帶蔚蔚,我好像真的有了爸爸一樣。」
夏行森伸手攬住她,給她一點力量。
「還有啊,你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溫家小姐溫月伶嗎?」陶可萍輕輕靠在丈夫身旁,繼續道︰「月伶如今在行森大哥的蘭花園工作,她以前真的是大小姐,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願意做很多粗重的活,讓大家都嚇了一跳。雖然很辛苦,可是她還滿愉快的。」
「我大哥就沒那麼愉快了……」想起她以前欺負過寶貝老婆,夏行森到現在想到還是會碎碎念。
「大哥其實很關心月伶,你不要只看表面。」陶可萍語帶玄機的說完,露出神秘的笑容。
「你們女人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麼……」夏行森搖搖頭,說完馬上得到一記白眼,連忙改口,「好啦,阿年,我們先走了,以後會常過來看你,有空也來看看我們啊。來,蔚蔚跟拔拔說再見……」他指著墓碑上的照片給女兒看,女兒不理他,高興地吃手指頭。「嘖嘖嘖!受不了……我女兒實在是太可愛了!你看,你這干女兒是不是越來越像可萍?以後一定美到禍國殃民……」
小女娃听不懂,但看爸爸笑了,也跟著咕咕嘰嘰的笑起來。
「阿年,你不用理他,我們要先走了。」陶可萍一臉無奈。「今年我又不爭氣的懷孕了,下次來看你,你應該會多一個干兒子吧。」
「是很爭氣才對吧?而且是干女兒。」夏行森立即糾正。「我要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