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森!」她沖到門邊用力地拍門。「出來!你居然敢甩我門!夏行森!你--」
房門突然猛地被拉開,夏行森表情冷若冰霜,只是冷瞪她一眼,連話都不想跟她說就快步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溫月伶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可是為什麼?她為什麼會輸?
而且,為什麼是輸給那個女人?
夏行森一面開車,一面持續撥打著孫念恩的手機,打了好幾通,才終于有人接听。
「喂。」孫念恩虛弱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你在哪里?」他掩飾不住聲音中的緊張。
「有事嗎?」她疲倦地開口。
「你在哪?我過去接你。」
「不用了。」
簡單三個字,她還是倔強的將他拒于門外。
「孫念恩,你要我打到警察局問嗎?」他堅定地沉下嗓音警告。
彼端沉默半晌,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報了個醫院名字。
「我可以自己回去,我叫了出租車。」她說。
「我再十分鐘到醫院,如果沒看到你,溫月伶會比現在更難過。」知道威脅她大概沒什麼用,他索性放狠話。
幣上電話後,夏行森幾乎是以飄車的速度往醫院沖,盡避听到她的聲音,確認了她沒有生命危險,但在沒看到她人之前,他一顆心依舊懸在半空中,無法放下。
夜里的醫院十分安靜,除了急診室還亮著燈光,整棟醫院大樓都熄燈了。
夏行森快步走進醫院,終于在長廊上的等候椅看見那抹縴弱身影。
「你傷到哪了?」他快速走到她面前,來不及細細打量,直接問了。
「手臂。」孫念恩坐在椅子上屈著身子,听見聲音抬起頭,輕聲回答。
那張俊朗容顏上的焦急神情映入眼底,竟讓她有種親密的錯覺,仿佛他一直是她最親最信賴的那個人,從未改變。
「怎麼受傷的?傷口多大?」看見她受傷的右臂已經包扎妥當,夏行森一雙劍眉緊緊擰了起來。
「還好,不是太嚴重。」反正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嚴重的一次。
孫念恩坐直身子,準備起身。
他這才看見她整件衣服幾乎都被鮮血染紅,心髒緊緊抽了一下。
「你怎麼流這麼多血……」他眉頭幾乎打結了,「你為什麼那麼傻,要替溫月伶出頭?」
「這是我的工作。」她沉默了下才開口。他口氣里的心疼和關心太明顯,令她一時有些無措。
已經很久很久沒人這樣在意她了,久到她幾乎要忘記曾擁有過同樣的溫暖。
「你的工作?包括幫別人賣命嗎?他們付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三倍!」夏行森一思及自己再次保護不了她,不禁動了火氣。「這樣你是不是就能學會愛惜自己?」
「不是錢的問題。」孫念恩有些意外他激動的反應。
「不是錢是什麼?溫月伶從來沒有把你當朋友看待,有什麼理由讓你為她這樣賣命?告訴我?」
她看著他,想了想才開口,「因為我答應了溫爺要保護她。因為答應了,所以我就會做到,不會讓溫小姐受到任何傷害。」
盡避她的話語平鋪直敘,並無弦外之音,但他卻為之震撼。
他和阿年曾一起給過陶可萍同樣的承諾,卻沒有做到……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的孫念恩才會把同樣的承諾看得這麼重要,甚至為此受傷也在所不惜嗎?
她對溫月伶的包容、忍耐,難道也都是因為她將過去的自己投射在溫月伶身上,所以無論溫月伶的要求如何不合理、言詞如何刻薄,她都能不介意?
溫月伶說過,她父親之所以帶回孫念恩,只是因為女兒需要一個同齡、能一起上學的保鏢。
短短一瞬間,夏行森突然明白了他始終搞不懂的事。
在陶可萍失蹤的同一年,她從被保護者被迫轉換了角色,成為了溫月伶的保護者。而這個角色,讓她投射了一部分的他和阿年,也投射了過往的自己。
「希望你不要責怪小姐。」見他不說話,孫念恩輕輕說道。
看著她清澈的眼神,他只能點頭。
「走吧。」他伸手環住了她的肩膀,輕輕帶著她往外走。
那是純粹溫暖的、善意的舉動,因此即便是討厭和其他人有肢體接觸的孫念恩,也僅是遲疑地僵了子,並沒有抗拒。
或許今晚太累了,讓她難得渴望一點友善的溫暖。
夏行森不再多說什麼,安靜地驅車將她送回溫宅,臨入屋前,他突然喊住她。
「等一下!」
孫念恩困惑地回頭看著他。
月光下,那張俊美好看的臉龐流露出一股堅毅的神色。
「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定定地開口,「以後我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傷。」
第5章(1)
「以後我們會保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年幼的時候,孫念恩曾經听過這樣信誓旦旦的宣示。
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她身邊總有兩個男孩保護著她。
他們三個是最要好的朋友,總是一起出去玩、一起寫作業、一起分享童年。
一直到「那件事」發生之前,他們的確是守著諾言,像她專屬的騎士,守護在她身邊。
這麼多年之後,她沒想到還會從同一個人口中,听見同樣的承諾。
為了他的一句話,她失眠了。
那些封印的回憶像潮水般將她吞噬,月光下,他溫柔堅定的眼神幾乎要讓她忍不住動搖,相信真的會有人將她拖出絕望深淵,永遠保護她,不讓她受傷……
輾轉反側至天明,孫念恩才回到現實,想起必須向溫爺交代昨晚的事情。
謗據過往經驗,事情拿到溫爺面前時,被指責闖禍的永遠是她。
幼時不懂事,她總會辯解,但溫爺最後終究還是會選擇相信自己的女兒而處罰她。再長大些,她不再徒勞地解釋,索性跳過種種掙扎直接默認,然後懷疑以溫爺的智慧和看人的眼光,怎麼認為那些夸張離譜的禍事和她有關。
包長大點,她總算明白了,這原本就是個不公平的世界,溫爺疼女兒,天經地義,因此寧願相信她是罪魁禍首,也舍不得責怪女兒。
只是盡避這些流程早就不是新鮮事,但每次思及要面對溫爺的怒氣,她仍會不由自主地緊張。
起床後,她迅速刷牙洗臉,一下樓就看見溫爺已經等在大廳,溫月伶更是稀奇地難得會早起,正在替父親斟茶。
「溫爺早,小姐早。」孫念恩戒慎地打了招呼。
溫爺點點頭,溫月伶則是轉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爸,你說說她嘛,哪有不會喝酒還跟人家喝,最後更鬧到打架?我當時也在場,要是她拖累我怎麼辦?」溫月伶轉頭,低聲下氣地跟父親撒嬌。「你把她換掉好不好?她在我身邊太危險了。」
溫爺凜著臉,不發一語。
「各位早啊。都這麼早起?」一句爽朗的聲音打破凝滯的氣氛,夏行森似乎毫不受昨晚的事影響,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看見夏行森,溫月伶賭氣故意地再度大聲重復,「爸,我不管,我不要孫念恩在我們家,她做什麼都只會連累我。」
「好了,不要再說了。」溫鴻泰打斷女兒,揮了揮手阻止她繼續往下說。
「可是爸,孫念恩她真的……」父親的反應有別于往常,讓溫月伶困惑又難堪,她仍試著鼓吹,這次卻換來父親聲色俱厲的喝止。
「閉嘴。」溫鴻泰瞪向女兒。「你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清楚。明明知道最近有人要對你不利,居然還三更半夜出去,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如果不是孫念恩說半夜要出去……」見父親動怒,溫月伶嘴硬地想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