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孫念恩原本就是我家的佣人……」溫月伶心里莫名感到不快,咕噥著。
女人敏感的直覺讓她感到不對勁,但孫念恩臉上的傷痕,卻又讓她矛盾地否認任何可能性。
無論如何,她不可能輸給只有半張臉的女人。
「在公司不是。」夏行森眸光透著寒意道。「在公司,念恩小姐是能力十分出色、值得尊敬的工作伙伴,我想未來還有很多事情是你需要向她學習的。」
他嚴厲的態度震懾了溫月伶,她啞口無言愣愣地看著他幾秒,原本就驕縱慣了的脾氣跟著爆發。
「我愛怎麼叫她就怎麼叫她,這是我爸的公司,她是我家的佣人,我們之間是有區別的。」她大聲地說。
「在我眼中,並沒有區別。」夏行森淡淡回答。
「夏行森!」溫月伶曾幾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但對著他發不出脾氣,只好伸手一指將矛頭指向一旁的孫念恩。「你干麼為了她跟我吵架?她只是我家的下人,你不懂嗎?她靠我家生活十幾年,要不是我爸好心收留她,她早就被賣去當妓女了!你以為是誰供她念大學的?」
「注意你的措辭。」夏行森口氣森冷地警告。
「夏先生,請不要再說了。」眼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孫念恩連忙勸阻。
雖然今天溫爺不在辦公室,這場爭執不會傳出去,但才上班第一天,夏行森就惹上溫月伶,以溫爺疼女兒的個性,萬一溫月伶去告狀,他恐怕……
「我說的都是實話!」溫月伶憤怒的視線燃向孫念恩神情淡漠的臉,孫念恩是長得好看沒錯,但有半張臉是丑陋的,夏行森怎麼會為這張臉跟她吵架?她越想越委屈,竟然紅了眼眶,「她的臉跟鬼一樣,要不是我家一直幫她,她會有今天嗎?什麼都靠我家,憑什麼要我跟她平起平坐?」
「這是這里的規矩。」夏行森無視她的眼淚。「如果真有困難的話,我也只能跟董事長請罪,是我能力不足,無法擔任辦公室的負責人。」
「夏先生……」孫念恩拚命以眼神示意他別再往下說。
「閉嘴!這里沒有你插嘴的余地!」溫月伶對著孫念恩大吼,氣死了自己原本開開心心上班的第一天居然就因為她給毀了。
她用力瞪著夏行森冰冷的俊臉,終于自尊心崩潰地匆匆離開。
「我去洗手間。」
隨著溫月伶離去,留下一室沉默。
孫念恩無奈地嘆了口氣。
「夏先生,你實在沒有必要這樣。」她完全無法理解,他只是來協助調查溫爺公司的事情,為何要跟溫家大小姐起沖突?「溫小姐只是習慣,並沒有惡意。」
夏行森怒氣未消,那雙電人的桃花俊眸此刻如同冰冷的利箭射向她,他薄唇緊抿,不發一語。
「夏先生,如果你是為了公事而為難溫小姐,那沒有必要,她並非真的來上班,只是為了人身安全不得不到公司來。」孫念恩盡可能冷靜地開口,「如果你只是同情我,同情我臉上有疤,看起來好像很可憐,覺得溫小姐對待我的方式讓你不快,那也請收起你的同情心,我不需要。」
她的話語讓夏行森原本冰冷的目光突然有了怒焰,他跨前幾步,縮短了和她的距離,居高臨下地怒瞪著她。
盡避心髒因緊張和莫名的情緒失序跳動,孫念恩依舊毫無恐懼地抬起下巴,不願服輸。
她選擇變成這樣,就不讓自己後悔。
她不要他的同情,也不要他的出現破壞她原本平靜如死水的生活。
夏行森凝視著她,半晌,眸光竟慢慢地柔和了。
他嘆了口氣。「我沒有同情你。」他伸出手,輕輕撫上了她的傷疤。
孫念恩微微一震,連忙退開,撫著臉頰驚愕地瞪視他。
從來沒有人觸踫她的傷疤,連直視都讓人惡心害怕的傷疤……他竟伸手撫模?
夏行森的眼里流露出未曾見過的悲傷,他放下落空的掌心,收緊成拳。
「我只是真希望受傷的,只有你的臉……」
不!她受夠了!她受夠了他一次次企圖摧毀她築起的防衛,逼她檢視自己的脆弱。
「夏先生,請你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公私分明。」她深呼吸一口氣,拋下一句勉強冷靜的警告。「我去看看溫小姐,希望你別再為難她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辦公室。
直到門被關上,夏行森才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跟溫月伶起沖突不聰明,他也不該為難她,可是他就是無法忍受「孫念恩」受到任何傷害。
記憶中的陶可萍,是個膽小敏感的善良女生,一點小事都會讓她難過半天。
他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曾經那麼脆弱的女孩偽裝了外表,內心就不會再感到受傷。
方才觸模著她的臉頰時,他突然有股強烈的沖動想將她擁入懷中,為她擋去世上所有的傷害與丑惡。
夏行森握緊拳頭,挫敗地呼了口氣。
他該怎麼樣才能讓她重新相信他?讓她願意在他面前坦承身分,讓他再一次的……保護她?
第4章(1)
必于上班初日的爭執,溫月伶竟反常的沒被夏行森的態度給嚇退,這點連孫念恩都很意外,畢竟以溫小姐高傲的自尊,有人斗膽這樣冒犯她,下場絕不會太好。
可沒想到溫月伶竟然忍下來了,甚至真的在公司喊孫念恩為「孫小姐」,盡避每每喊出那三個字時都讓她咬牙切齒,但她還是忍耐了。
只不過,讓溫月伶來工作這件事,無疑是一場災難。
她幾乎只負責破壞,別說需要動腦的工作,就連打字、打印都可以花掉她大半天時間。
夏行森反正一開始就不奢望她有任何貢獻,因此也不對她有要求,只是溫月伶幾乎把握了每個機會對他跟前跟後,對他的狂熱讓他深感頭痛。
若非溫爺特別要求孫念恩必須陪同在溫月伶身邊,他為了和孫念恩相處才勉強忍耐,否則大概早就能躲多遠躲多遠。
這日,夏行森洗完澡回到計算機前,屏幕上亮起要求通話的對話框,他戴上耳機、按下接受,屏幕彼端出現了一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年輕男人。
「老大,Call你好久捏。」年輕男人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酒杯碎碎念。
「你是怎麼樣阿四?我不在就當賊王啦?」夏行森挑起眉。
被喚作阿四的男人連忙一邊揮手、一邊歉笑熄掉手上的煙。
「查得怎麼樣了?」
「哇,老大,你這個真的很難查。我跟你講,那個管家啊,從年輕就是溫鴻泰的朋友,一輩子都跟著溫鴻泰做事,死忠得要命。這種人口風最緊,跟活死人一樣,連老婆都像臨時演員沒什麼感情,身邊到死都沒半個朋友,這種要查最難查,沒人知道底細……」阿四天花亂墜地說著。
「你鋪梗鋪得有點長了。」夏行森微笑淡淡說了一句,打斷彼端的自High。
幾年前,他自己創業開了一家征信社,Case從一般外遇抓奸做到企業調查,業績蒸蒸日上,阿四這個精通計算機的一流黑客也功不可沒。
「呵呵,是嗎?懸疑嘛,」阿四呵呵笑兩聲,尷尬地抓抓頭。「小說都嘛這樣寫。」
「小說沒有這樣寫,我認識字。」夏行森三言兩語打發他的瞎扯。「你直接切入重點,查到什麼了?」
「管家那邊沒線索,我就從只好從領養紀錄跟戶政事務所的數據去查,因為孫念恩要去念書,一定要報戶口嘛,」阿四不忘解釋自己的小聰明。「所以我查到孫念恩是在陶可萍失蹤的同一年年底,被管家夫婦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