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晚了,你還不想睡嗎?」
「不想。」他簡單忽視掉她的逐客令,拿起小桌上的耳溫槍,「你要我來還是自己來?」
「我來。」黎詠寧下巴擱在膝蓋上,有氣無力的接過,量了一下溫度,「三十八點五,還是一樣嘛……你真的還不回家嗎?」
必本律慢條斯理地拉過椅子坐下,「等你退燒到三十七度半,我自然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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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雨下得很大,透明玻璃上的成串水滴滾出一道道水漬,連日大雨,讓空氣始終帶著冰冷的濕氣。
「咳……咳咳咳……咳咳。」一串綿密痛苦的咳嗽聲再次忍不住爆開,「抱歉……咳咳。」
「嗯。」話筒彼端正听著電話的男人十分忍耐地應了一聲,顯然已經習慣。
「咳咳……你害我多請三天假,所以這幾天我要把工作進度補回來,沒辦法接你的Case了。」黎詠寧一面飛快地在電腦前打字,一面用免持听筒講手機。
電話中這位害她多請三天假的仁兄,自然是關本律。
那天晚上,她雖然堅持想趕他回家,可終究敵不過身體的疲累,沒兩分鐘就抱著棉被睡著了。
棒天起床的時候,發現他居然沒走,還因為她沒退燒就抓她上醫院,甚至自作主張地替她請了三天假。
當然,如果她康復得快,其實隔天就能上班了,可是因為體質虛弱的關系,接連兩天她都在反覆發燒和退燒間度過,完全沒有立場可以銷假上班,只好就這樣連請三天假,眼睜睜看著錢飛走。
可是在這三天間,她覺得他們之間發生了很奇怪的變化。
從那個晚上開始,關本律突然擅自決定她是他的責任,好像到她家照顧她是應該的,而且從每天忙得不得了的行程中抽空打電話給她、替她叫外賣,連晚上到她家看過她後才回家也都變成是理所當然的事。
「咳咳……咳咳咳。」好奇怪喔,怎麼會這樣?她邊咳邊困惑著。
「你確定有吃藥?」對她的咳嗽聲已經耐心用罄,關本律不太高興的質問。
「有啊。咳咳……咳嗽很難好嘛。」
看吧!又來了,她幾乎可以想像他現在一臉人家欠他幾百萬似的表情——雖然那是事實。
「詠寧姊,這是你要的影印本。」小可探進她的隔間把資料交給她,不等她說話又一溜煙跑掉了。
拿過資料,突然想起小可上次說過的話,她不由得認真了起來,「關本律,你干麼對我那麼好?」
「你覺得呢?」彼端傳來冷笑。
「因為要我陪你出席宴會嗎?」好吧,這是個很爛的猜測。
「你好意思再說一次?」
「呃……」
雖然是沒有那麼不好意思,可還是不要重復好了,他的口氣听起來怪可怕的。
黎詠寧把手邊檔案存檔按下列印,偷了幾分鐘閑,開始隨便瞎扯,「所以原因到底是什麼?難不成你真的要追我?」
「對。」
「嗄?」沒想到他毫不閃避,答得如此干脆,她愣了幾秒,心跳莫名失速。「可是……你不是說過不追女人?」
「凡事總有第一次。」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好像改變主意是司空見慣的事。
「喔。」她應了一聲,沉默下來,水燦明眸瞪著列表機吐出來的紙,良久,才悶悶說道︰「以後我不接你的Case了。」
「因為?」
他還是不為所動,漠不關心的冷靜,讓人覺得先前的話只是玩笑罷了,要不是早知道他個性原本就內斂,她幾乎要被他騙過,可是她沒有,只是嘴角莫名揚起笑。
「你覺得呢?」她好心情的反問。
那頭靜了幾秒,開口的聲音還是那樣又低又沉,不過卻感染了她的笑意,輕松回話,「約會不用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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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答應關本律的追求,不單單只是為了簡單的喜歡和動心,還有一點點寂寞和脆弱。
她不是真的那麼堅強,有時候她也會感到疲倦,想要有人給她一個溫暖堅定的擁抱,那個人該會是誰,她不是那麼確切的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對象是關本律,她願意試試看。
這個男人個性驕傲強悍,如果是他的話,或許能夠給她一點點力量。
只是她的這個想法,不見得能被每個人認同。
晚上十點鐘,公司只剩下她一個人,結束完手邊的工作,手機剛好響起,她以為是關本律結束了應酬,正要過來接她,于是連號碼也不看地接起。
「關太少,你終于忙完啦?」
像真的戀愛一樣,跟他說話時,心情總會莫名地感到輕松,黎詠寧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彼端沉默半晌,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頓時讓她的笑容僵在唇畔,腦袋瞬間空白。
「是我。」
「姊夫?!」她真的嚇了一跳,這是姊姊過世後,他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
「你欠關本律多少錢?」谷修深開門見山地問。
「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他想必是听說了債務的事,黎詠寧笑嘻嘻帶過,不想他插手。
「多少錢我替你還,不要跟他來往。」如果不是接到煥光打來的電話,他還不知道她已經接下債務,而債務人還是自己的好友。
「為什麼?」
「他對女人都只是玩玩。」
必本律從高中時期就花名滿天飛,不知傷過多少女人的心,他從小看著詠寧長大,怎麼說也不願意她受到傷害。
「我以為你們是朋友?」她好奇地問。
「那是兩回事,總之不要跟他走太近,他不是可以長久交往的對象,也沒有結婚的打算,就算真的結婚,他的對象一定得是對他事業有幫助的人。」雖然是很好的朋友,可不代表是適合女人托付一生的好男人。「反正,錢我會跟他談,你別跟他再有牽扯。」
「不用了,錢我自己還就好,又不是很多。」她還是笑笑的婉拒,「只要你有空關照我的生意,很快就還清啦!」
「黎詠寧!」
「至于那位關先生,姊夫就不用替我擔心了,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因為知道,所以才能這麼自私又理所當然地寄托她的寂寞。「倒是姊夫,要是有什麼案子可以委托,不管大小都可以跟我聯絡,不用客氣喔。」
听出她口吻中的推拒,谷修深知道,這個看起來總是樂觀隨和,但其實比誰都固執的小姨子是不會听勸了。
「隨便你。」他丟下一句話,便冷酷地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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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黎詠寧得到谷修深的關切,關本律身為當事人之一,自然也沒逃過這劫,而他很清楚這是誰的杰作。
只是相較于她四兩撥千斤的反應,關本律只是一笑置之,鐵了心一意孤行。
他想擁有的果實太甜美,無法放棄,更不能被搶奪。
「怎麼了?」
其實她一上車關本律就注意到她的異常,心里隱隱知道是什麼事情,只是一路上看她裝死,不停跟他瞎扯工作瑣事,也就不點破,只等她自己開口。
不過車子已經開到她家樓下,兩人都下了車,她還在硬撐,才讓他不得不主動提問。
「姊夫今天打電話給我。」安靜了幾秒,她的口吻很復雜。
「說了什麼?」他淡淡地問。
「說不準跟你在一起。」語畢,看著他銳利的眸子,似乎想從眼前冰冷英俊的面容中找出一些情緒。
她明亮的注視太干淨、太困惑,太讓人想……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