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學長?」低沉的嗓音略微緊繃。
「就衛逢平學長啊。」
「衛逢平?」听到這名字,閻御丞的表情更難看了。衛逢平是上一屆學長,是校史上最讓校方頭痛的問題集團中的一員,也是個花名遠播的危險人物,只是,怎麼都畢業了還陰魂不散?
「學長比你可靠多了,才不會中途放手。」
紀忻然持續處于遲鈍狀態,伸手將木劍跟背包塞給他。
「我翻給你看。」
她說完,還當真就凌空翻了一圈,柔軟修長的身軀在空中劃出流暢的弧形,甩過漂亮的馬尾,站穩身子。
一旁已經有同學拍手、吹口哨歡呼了,紀忻然卻是毫不在乎,一雙英氣的黑眸漾滿笑意地望向冷臉的閻御丞,就等著他表達敬佩崇拜之意。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還不拿去。」
發覺她前空翻時,衣服會略微束緊地貼上胸前起伏的柔軟線條,黑眸微微瞇起已有不快,繼而想起衛逢平幫她練習時可能出現的某些煽情畫畫,煩躁更甚。
「猴子也會的東西有什麼好學?」他毫不客氣的把背包丟過去,冷冷嘲諷。
「你怎麼了,心情這麼爛喔?」難得沒被他激怒,紀忻然這回反倒是後知後覺地注意起他的異常,一邊往閻家來接送的房車方向走去,一邊口無遮攔地問。「你被校花拋棄啦?」
「上車。」
不想回答蠢問題,開了車門,閻御丞讓她先上車,才跟著進去,一張俊美的面容依舊冷凜著。
「你別扭個什麼勁啊,婆婆媽媽的,板著個臉嚇誰啊?有什麼話就爽快點說嘛。」紀忻然撫模著自己心愛的木劍,不耐煩又八卦地催促他。「被拋棄我又不會笑你。」
「別扭個頭,自己中文不好就多念書,不要亂扯。」他斜睨她一眼,半晌,才看著車窗外,狀似不經意的開口。「我們兩個的事情被我弟傳出去了,妳知道了嗎?」
「我听說啦。」
紀忻然可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漂亮的臉蛋綻開有趣的笑。
「你不覺得很扯嗎?你弟說我們是未婚夫妻,他們居然會相信,還特地跑來問我!」
「妳怎麼答?」他微挑起眉。
「我當然跟他們說不可能啊!我跟你怎麼可能有什麼嘛。」她想也不想的笑答。
「難道妳不擔心邢烈打听到這件事,會跟紀伯伯舊事重提?」
實在看不慣她對兩人的事情如此漫不經心,彷佛他的擔心和煩躁都是多余的。
「要是打听到,我們再假裝就好啦!」紀忻然笑著望向他太過多慮的俊臉。「我可是為你著想,萬一因為我的事情把你的名聲弄壞,校花就真的會不理你了……干麼一直看我?不用太感動啦!下次幫我擦道場地板就好。」
看著她不識情愁的無憂模樣,他心口一窒,在她久久等不到回復而仰起臉困惑凝望他時,閻御丞做了一件連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他壓下俊臉,薄唇重重貼上她欲言又止的柔軟唇瓣。
他,吻了她。
他到底在干什麼?
沖過澡,換上一身輕便的黑色休閑服,閻御丞隨手拿過毛巾將濕發擦干,想起下午自己失控的舉動,心情郁悶煩躁。
他居然吻了她!吻了紀忻然!他到底在干什麼?怎麼會犯下這種錯誤?!
盡避她的唇是那麼柔軟,味道是那麼甜美,但那個吻帶來的悔恨卻是多于美好。明明打定主意高中一畢業,他就要離開,為什麼還是克制不住地去招惹她?
踏出浴室,一道熟悉嬌柔的身影映入黑眸,讓他有些愕然。
只見紀忻然正如往常般趴在他的床上看漫畫,察覺他的出現,漂亮的鳳眸掃了他一眼。
「妳怎麼在這里?」
他的聲音有些瘖 ,下午吻過她之後,兩人就沒再交談,閻御丞此刻竟然破天荒地感到有些緊張。
「有事要問你啊。」她翻坐起身,把手中的漫畫擱著。「你今天下午那樣是什麼意思?」
沒料到她的問法會這麼直接,閻御丞不禁有點傻眼。
「如果你吻我是因為不小心或是把我當作別人,那就讓我揍一拳。」她說得率性,漂亮的容顏仍舊是那樣單純、毫無邪念。
「如果不是呢?」她為什麼可以這麼的無所謂?閻御丞刻意瞇起黑眸,找碴的詢問。
「如果不是,那理由可能就是喜歡我。」
下午她雖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還一直心神不寧,不過她個性向來直來直往,想知道的事情一定會問清楚,最討厭悶在心里煩得半死,所以索性來找罪魁禍首要答案。
「而如果是那樣,你應該要先追我,等我答應以後,才能吻。」
他瞪了她半晌,先是有些困惑,然後沉了一整晚的俊臉終于散去陰霾,好看的嘴角微微揚起。
「吻妳個頭啦!」
世界上還真的只有這種笨蛋能解決他的難題。
閻御丞緩緩地走過去,扯了下她長長的馬尾。「要喜歡妳,不如還是讓妳揍我吧!」
听到他的答案,雖然和自己預期的一樣,紀忻然心里仍忍不住有些小小失落。
不過,她才不要婆婆媽媽地為那種無聊情緒沉溺半天,想著,她很快又恢復好心情,握緊拳頭,準備……
「等一下,我想到了。」漂亮的鳳眸突然閃過一絲詭異光彩,她興高采烈地看著他。「我想到了!我不打你了,交換條件改成你幫我擦道場的地板十次。」
听著她實在很笨又很幼稚的提議,笑意漫入向來清冷的黑眸。
如果不是他太想要自由,他一定會愛上她的……如果不是……
自從那意外的一吻之後,盡避兩人表面上已經言歸于好,但對失控的閻御丞來說,心里已經起了奇妙而不可逆轉的化學變化。
他明白自己對紀忻然是有好感的,而只要稍一疏忽,那一點點的好感便會化成野火,猛烈而迅速地吞噬他的理智,綁住他的自由。
這項認知,讓他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起她。
而紀忻然雖然個性大而化之,卻也不是笨蛋,幾次察覺他的異樣之後,她就很直接地去問他。
「你最近干麼老是不跟我講話?」
「有嗎?」視線落在手中的書,閻御丞連頭也不抬,淡淡答腔。
「你不承認就算了。」
紀忻然問了幾次,卻都得不到答案,束手無策之余,也沒了耐心。
「你悶死好了。」
丟下這句話,她氣沖沖地跑回去做揮劍練習,不想再理他。
之後的日子,紀忻然氣了好一陣子,但也慢慢習慣他越來越冷漠的態度。
而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閻御丞盡避心里惆悵,卻也勉強說服自己終究是要離開,現在不過是提早適應罷了。
沒察覺自己內心的陰冷逐漸鎖入英挺的眉宇,他郁郁度過高三上學期,進入高中生活的最後階段,原以為可以一路順遂直到畢業,不過他顯然再度天真的低估了紀忻然的闖禍能力。
星期六的下午,高三下學期的第一次模擬考結束後,閻御丞悠閑地走出考場,準備回家。
由于學弟妹大都已經放學,校園里人靜聲悄,顯得幽靜,外頭晴空朗朗,微風拂面,時節已經進入初春。
社會組的考試應該結束了吧?低頭看了看手表,他盤算著。
盡避不再一同回家已經成為近日的習慣,可是總忍不住有所牽掛,十八年的習慣跟一個月的習慣終究有差別。
十八年……閻御丞想著。明天,就是紀忻然十八歲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