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葛洛麗著急的揮著手。
她根本沒想到錢的事,她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丹尼爾,我很想答應你,甚至現在就想馬上和你坐上飛機回到荷蘭,但是你知道嗎?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恐怕這一次我要讓老師失望了。」葛洛麗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可能是委屈,也可能是遺憾,更可能是不甘願吧,葛洛麗的鼻頭一陣酸楚,滾燙的熱淚像二條小河垂掛在她清麗的臉頰。
「Valorie,你不必急著現在就答覆我,我有三天的時間,在我回荷蘭之前,你隨時都可以告訴我!」丹尼爾掏出了手帕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三天?就算給她三年也沒有用吧!
她滿腦子想著自己該如何向宋毅開口。
好難!好難!
「毅哥哥!氣死我了!」朵朵氣呼呼的沖進宋毅的辦公室。
「又怎麼了?」宋毅笑著問。
花屋的工程進度非常順利,他的心情正好,難得放松了心情。
「還不是你那個死女人!」朵朵從皮包取出一台精巧可愛的數位相機。「你自己看!」朵朵轉動著一格一格的畫面,全是她跟蹤葛洛麗拍下的鏡頭。
鏡頭里的她和高大英挺的金發男人熱情相擁、彼此勾肩搭背、兩人狀甚愉快的交談、她深情落淚、他不舍拭淚……
宋毅看到畫面中的她將一頭短發別上了發夾,穿了一件連身白色短洋裝,看起來清純又動人,那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樣,也是他最喜歡的模樣。
「難怪她不願意去試禮服,她根本就不想嫁你嘛!」朵朵自以為是的說。
「毅哥哥,這種女人你還要她嗎?」
朵朵喋喋不休的叨念個不停,完全沒注意宋毅已經變了臉色,等到她發覺的時候,整間辦公室里已經沉靜得像座死城;除了呼吸之外,宋毅簡直和一具木乃伊沒什麼兩樣。
「毅哥哥……」朵朵慌了。
「朵朵,你先回去!」宋毅終于開口,眼里卻布滿了落寞和空洞。
「毅哥哥……」朵朵難過得想要掉淚。
「我叫你先回去,听到了沒?」他大聲咆哮著。
他不要別人同情的眼光,那只會讓他更恨自己。
朵朵悄悄的帶上了門,將一室的孤寂留給了他。
多少年來他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沒什麼好不好,習慣那種與寂寞相陪的日子之後,反而有多余的時間拓展事業。
第一次,他第一次對女人動了心;她的淺笑、她的嬌嗔、她的喜怒哀樂,無時無刻不牽扯著他的每一條神經,他在乎她已經勝過自己,他一直以為她是老天爺送給他最好的禮物,現在看起來只不過是老天爺和他開的一個玩笑罷了。
他一直在等有一天,她會全心全意的接納他,然後為他生很多孩子;他會陪著她漸漸老去,一輩子不離不棄。現在看起來似乎永遠不會有那一天了。
難怪她哭著求他放了她,無論他多麼努力的付出,無論他多麼認真的討她的歡心,他和她之間好像永遠隔著一道無形的障礙。
現在他終于知道那道障礙物來自何處了,問題是他搬得動、移得開嗎?
宋毅拿起桌上的鑰匙。
他想要听到她親口對他說。
一听到熟悉的引擎聲,葛洛麗連跑帶跳的從房間沖到樓下,在宋毅熄火的同時,她已經跑到他的面前。
「我有話想要和你說!」她一臉羞澀的說。
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胸口,宋毅給了她一個奇怪的眼神。
他走進林子里,春天的時候這里可以看得到整片櫻花,他一直期待明年的春天在櫻花樹下擁著她一起喝春酒,看來這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了。
梆洛麗緊緊的跟在宋毅的身後。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因為太過緊張,她差一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終于還是開口了。
妒火上霎時涌心頭,憤怒的火焰讓他失去了理智。
「你想離開我?」宋毅突然轉過身,目露凶光的怒視著葛洛麗。
梆洛麗大驚,他會讀心術嗎?
「那麼你會答應嗎?」她露出小女孩想要吃糖的神態。
我們不要結婚吧!太痛苦了!
放了我吧!有一天你一定會遇到遇一個你真正喜歡的女人。
想著她曾經說過的話,和她現在一臉期待又雀躍的表情,宋毅不得不承認他所有的揣測都是事實。
他的心涼了一半。
他從來沒有求過人,他要開口求她留下來嗎?
不!他做不到!
愛是自私的,他要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他吝嗇和別的男人分享她的愛。雖然他是那麼的愛她,但是他寧願在夢里一遍遍的想著她,也不要她踐踏著他最後的尊嚴;就算他失去了她,至少他還能保有他的面子。
「你走吧!我會試著忘了你,就像你說的,有一天我會遇到一個我真正喜歡的女人。」宋毅做出了痛苦的決定,一張俊俏的臉孔因為過度的壓抑而嚴重的扭曲變形。
「什麼?」葛洛麗听不懂他說了什麼。
「你不是一直希望離開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放你自由?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你贏了!」他露出一臉厭惡的神情。
一想到她已經心有所屬,他的心有如萬箭穿心般的揪痛著,讓他差點不能呼吸。
包糟的是,他必須要讓自己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于是他不去看她的臉、不去看她的眼,只有這樣才能武裝他薄弱的意志、才能堅強自己的決心。
原來她沒有听錯!
他要她走!
他沒說錯,那的確是她的希望。
他說她贏了,可是為什麼她卻沒有贏家應有的喜悅呢?事情好像有一些不對勁,可是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他不再看她一眼,所以她甚至找不著一絲曾經有過的溫柔。
「我……」她忍不住皺著秀氣的雙眉,想要厘清腦中的混亂。
「你隨時都可以走,不過為了不要引起別人的誤會,我希望明天這個時候你已經離開這里了。」再一次的心痛,宋毅痛苦的握緊了雙拳,費力的從牙縫中吐出一字一句。
「是朵朵嗎?」她困難的開口。
「是!」他痛快的說。
是呀!如果不是朵朵,他不曉得還要被瞞到什麼時候。
他轉身離開她。
原來,不管用哪一種方式說再見都是那麼的讓人難過。
一直到宋毅進了屋,天色暗了下來,葛洛麗才從一陣恍惚中驚醒過來。
這是她要的結果嗎?為什麼她會難過得想哭?
她全身冒著冷汗,是不是總要等到失去,才會懂得珍惜曾經擁有的可貴?
梆洛麗默默的回到房間,開始收拾她的東西,衣服摺了又散、散了又摺,一整個晚上她就將時間耗在這幾件衣服上;不然的話,她真的不曉得要如何捱過這漫漫長夜。
長針和短針重疊在十二的時候,葛洛麗繼續睜著一雙無助的大眼,靜靜的躺在床上听著自己沉重的心跳。
這樣的夜里她還能做什麼呢?
她多想在這張床上沉沉的睡去,然後永遠記住那種感覺,但是只要一閉上眼楮,宋毅的身影就像揮不去的夢魘般緊緊糾纏著她。
這樣的夜里她到底還能做什麼呢?
梆洛麗將隨身的衣物裝進了袋子,輕輕的放在門邊,準備明天可以隨時提了就走;現在,她想最後一次開著金龜車出去透一透氣。
她恍惚的下樓,走進車庫。
坐上駕駛座,她還沒想好要去哪里兜風,腳踩上油門的那一剎那,眼淚也已經不听使喚的滑出眼眶。
他真的好貼心,他說小車比較好開,所以他為她準備了一輛順手靈巧的金龜車,她卻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