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沒事,不過是昨晚沒睡好。」岳朋終于真正清醒過來,他告誡自己別再心不在焉,別再自暴行跡。事實上,並沒有人看出什麼,不過是自己心虛,胡亂猜疑。
他和雲眉早已取得了共識,適時再和士騏說明,否則一時沖動而意氣用事,只會造成更多的傷害與遺憾。
「沒睡好?我還以為岳大哥真的病了呢?真是!害我自擔心了。」
面對曉曉善意的關懷,岳朋有些心虛地撇過頭去。
「曉曉,跟士騏住得還習慣嗎?」岳朋故意轉移話題,免得讓曉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嗯!雖然換了個環境,可是我並不覺得陌生,士騏是個相當細心的人,他把我的房間布置得跟我原先住的一模一樣,你說,我會不習慣嗎?」提到敖士騏,她臉上有掩不住的光彩。
「他設想得挺周到的。」可是,他的這份細心卻不曾用在雲眉身上啊!岳朋在心底暗嘆。
「像他這樣,在公司一定很得人緣吧?他的體貼親切,讓人覺得與他之間沒有距離,而他又是那麼擅于談笑風生,讓人想忽略他或拒絕他都難。」這是與他生活這些來的感覺。
「這就是妳心目中的他?」看到曉曉點頭,岳朋笑著搖搖頭說︰「那妳就真的是大錯特錯了。他是個極度保護自己的人,對人總是抱著一顆防御的心,也習慣性地與人保持距離,公司里的人對他是又畏又懼,說來也許妳不相信,平時的他可是不苟言笑,冷心冷面的。」
听岳朋這麼說,殷曉嵐回想起那天在育幼院看到他時,他就像岳朋所說的那樣。可是,這些日子來,他卻又不是那樣。
「可是,在我面前,他都是笑容滿面的,岳大哥,告訴我,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殷曉嵐十分困惑地看著岳朋。
「兩個都是。現實的生活使他不得不武裝起來,而在妳面前或許是妳的純真影響了他,所以也讓他顯露出真正的本性。這些年來,唯一讓他惦記的,也是唯一能讓他展笑容的,大概只有妳了。」他誠懇地說道。
不可否認的,由岳朋口中知道自己在士騏心中的分量,確實令她心花怒放,可是,她心里也明白,士騏的這份在乎與關懷,不過僅于兄長與小妹的親情關系。
「士騏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今天他會給自己這麼沉重的壓力,以及讓自己有這麼冷峻的臉孔,完全是為了要報答義父的恩情,有時,我認為他活著、奮斗著的目的是為了他義父。」岳朋繼續感慨地說道。
「他活得太辛苦了。」殷曉嵐為敖士騏如此對待生命的方式感到難過。
「是他自己的選擇,不過這陣子他似乎改變了許多,而且他臉上的線條似乎也不再繃得那麼緊了,臉上有笑容的次數比以前多了,我想可能是受了妳的影響,這是個好現象,真替士騏感到高興,他真是沒有白疼妳。」
「我對他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殷曉嵐不相信自己在敖士騏心中的地位,真有如此舉足輕重。
「以前他常說妳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陽光,妳說,妳的影響力大不大?」岳朋笑著對曉曉說。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那我應該更努力讓士騏停駐在臉上的笑容更持久一點,這樣,他的生命也不會再那麼灰暗嘍!」曉曉說得眉飛色舞。
「灰暗?妳用它來形容生命,真是說的太好了,但願這道陽光能為他除去陰霾。」
他愛極了曉曉所形容的「灰暗」,因為他與雲眉目前所過的生活便是如此,他是惴惴不安,心如懸旌,得不到平靜,他恨不得能盡早帶著雲眉掙月兌這種痛苦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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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士騏護送柳雲眉回家途中。
敖士騏專心開著他的車,而柳雲眉則靜默地直視著前方。
這樣的僵局與無言,多年來在他們之間,早已是司空見慣,根本不足為奇,而他們也似乎十分習慣了這樣的情況。
雖然已訂婚多年,可是他們之間的情感,幾乎是陌生的,因為他們從相識、訂婚,完全是被動的。
如果敖士騏沒有那麼忙碌,沒有那麼不在乎她,如果沒有再見到岳朋,也許柳雲眉會十分認命地嫁給敖士騏這個由爺爺作主的丈夫,與他相敬如「冰」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老天爺安排了她與岳朋的重逢,也因此才讓她知道,原來自己的心還是熾熱,而不是冰冷的;原來她對岳朋的感情沒有因時間、距離而減少。
如今與岳朋的甜蜜情況,令柳雲眉不再甘于嫁給這個與自己沒有任何情愛可言的丈夫,所以她決定鼓起勇氣為愛而戰、而爭取。
即使僅有千萬之一的希望,她也要不計一切代價的搏上一搏,因為,岳朋值得她如此。
有多少次,她總是沖動的要向敖士騏攤牌,但是他給她的時間少之又少,這些天來,她不主動找他,他不會想到她,她找他,他總是忙著,沒時間和她多談。
而現在,終于有機會了,心底那個向他攤牌的沖動涌了上來,鼓舞著她開口。
「曉曉實在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看得出來你們的感情很好。」她起了個話題,想待會兒再切入正題。
「妳嫉妒嗎?還是藉此指控我對妳的冷落?」他不明白自己為何為她的話感到生氣,其實他十分明白她話中並無惡意。
「你一定要這麼曲解我的意思是不是?你明知道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也許是氣自己沒有勇氣立刻向他攤牌,還要被敖士騏惡意曲解,所以她的怒氣也被激起了。
「雲眉,原來妳也會有脾氣,我以為妳都是逆來順受的,看來,我對自己未婚妻的了解真是太少了。」他話中的嘲諷令人怒目切齒。
「對不起,我不想談這樣的話題,如果我剛才的話,你認為有不妥的地方,我道歉,我們別再爭執,別再相互冷嘲熱諷了好不好?如果我們之間除了唇槍舌劍之外,可憐的只剩下沉默,那麼,我現在寧願選擇後者。」柳雲眉收起銳角,主動宣布投降,因為她不想再繼續與敖士騏之間這種毫無意義可言的爭執,除了彼此傷害而造成更加唾棄對方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好處。
「對不起,雲眉,我為我的失控道歉,妳知道我平時不會對妳這樣的,只是今天的我不知道怎麼搞的,顯得易怒而煩躁。」敖士騏也心虛地道歉著。
「沒關系。」她未將心里的想法表明出來,只是冷淡的響應他自己並不介意。
柳雲眉知道自己不該如此胡亂猜測,可是所謂「旁觀者清」。她這個旁觀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曉曉對她是很親切,可是由她的余波中,隱約可感覺她所散發出的敵意。而士騏的易怒完全是在于他難以掌控自己的情感,也許是他早已察覺到自己對曉曉不該有的愛意,而極力要壓抑著;又或許是敖士騏讓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情懷給困惑了,所以變得喜怒無常。
不管真相如何,直覺告訴柳雲眉,士騏與曉曉之間,隱藏著一波如山洪般狂烈的情懷,暗潮洶涌,一旦爆發開來,恐怕是一發不可收拾的。
如果情況真像她想的那樣,士騏與曉曉相愛,那麼,她與岳朋之間也就有希望了。
可是,現實似乎並不會像她想的那般完美,因為柳雲層知道士騏的義父一定不會接納曉曉的,他要的是門當戶對的媳婦,如同她。
看來,世上為愛折磨,而進退維谷的戀人似乎不只有她與岳朋。難道非得要看到有情人為愛飽受折磨之後,老天爺才肯讓他們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