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篤信「弱水三千,何須只取一瓢飲」的瀟灑愛情觀,正因如此他和固定女伴交往最多不超過兩個月。一旦新鮮感消失便分道揚鑣,從不被戀戀不舍的惆悵或夜半噬人的思念牽絆。愛情對他來說是個不切實際的名詞,隨時都有腐爛幻化的可能,倒不如游戲人間來得痛快淋灕些。
「你難道沒听過事在人為嗎?」她不屈不撓地縮短兩人間幾乎已密不可分的間隙,甜膩的耳語源源不絕散發出芳香誘惑。
身為一個各方面感官功能皆正常的男人,靳朗自認無法像聖人柳下惠般擁有坐壞不亂的高貴情操,但是眼前面對白芷自動自發的挑逗調戲,他卻不由自主想起一張羞澀嬌怯的面容——安沐喜。
這三個字侵入他的中樞認知系統讓他忽地怔忡失神。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他懷中正抱擁著一位風姿綽約、千嬌百媚的美人,他卻滿心記掛那個老愛發呆、見了自己不是結巴就是臉紅的傻丫頭,充其量她不過被歸類在休閑時期的娛樂對象,並不特別值得他懸念啊!
「靳朗怎麼了?」白芷馬上發覺他的心神不寧。
「什麼?喔!沒事。」靳朗回過神以笑掩飾。
事實證明,那傻丫頭竟讓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萌生出奇怪又可笑的「罪惡感」。
「你的時差還沒調過來早點去休息吧。」他將她的嬌軀移往身畔的長沙發自顧自的走回房。
距勝利僅一步之遙的白芷只能呆愣在原地,懊惱想著究竟是自自己臉上妝花了,亦或是頭發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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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去、去、不去——」安沐喜喃喃自語地反覆相同字句,全神貫注在手中小雛菊所剩不多的花辦上。
一旁的小狼犬寶哥側頭仰看,對于主人不恥下問一朵小花的愚行顯然感到十分不解。
「去、不去、去!」沒了!花辦沒了,安沐喜望著手里光禿禿的綠色枝葉苦惱的搖搖頭。
實際上她本人比較傾向臨陣月兌逃那一邊,然而手中的小雛菊卻明白告訴她勇往直前,這下子可又是一番天人交戰的局面。
「寶哥,我一定得進去嗎?」她眼神含怨轉而向身旁的愛犬求援。
「汪!」寶哥附和小雛菊盡責地給予主人肯定解答。
「完了連你都這麼說。」安沐喜垮下臉神情顯得更加懊惱猶豫。
敝就怪在自己,一念之差的沖動花了一整夜感慨。白潔當眾對沐恩告白的果敢勇氣還不夠,一大清早神經仍來不及搭上線,她竟發現自己已穿戴整齊站在靳朗家門口,預備向萬惡卻迷人的幽冥使者表達她的愛慕心意。
會被取笑吧?這是被轟出大門?安沐喜惴惴不安地模擬實戰場面下意識又後退兩步。
可是……此時不說更待何時?她太了解自己害羞怯懦的個性,要是不善加把握住好不容易才激發出的堅毅決心,恐怕下一次的「激發」就得再醞釀個十數載。到時候說不定早已人去樓空,而她只能落得嗟嘆後悔的下場。
對安沐喜要試著學習勇敢表達內心情感,就算會被無情拒絕,至少你做到了對自己誠實,這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安沐喜再度往前跨兩大步,一臉壯士斷腕的肅穆表情微微發顫的食指與金色門鈴搭起友誼的橋梁。
耐心屏息等待兩分鐘後,大門終于緩緩拉開,映入安沐喜眼簾的既非她的最佳男主角,也不是熱情的白潔,而是一位不存在記億範圍內的冷艷美女。
大美女的身高少說也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安沐喜勉強構上一百六的嬌小玲瓏身段,與她一對視不由得倍感壓力沉重。
及膝的緞質淡粉色睡袍包裹住她比例完美的姣好身材!一雙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引人遐想再往上瞧,只見美人的柳眉如畫、眼眸如星,連同樣身為女人的安沐喜也不得不贊嘆造物主的神奇巧手,竟能塑造出如此無懈可擊的人間絕色,仿佛她天生就該在伸展台上顛倒眾生似的。
不過安沐喜依然對平空冒出的美人身分感到納悶不解,莫非是靳朗新雇請來的管家?哈哈,果真如此那麼現今的管家素質未免也太令人刮目相看了。
「你是誰?」美人輕啟朱唇冷漠的聲調頗有幾分「生人勿近」的意味。
安沐喜愣了好一會兒,支支吾吾的表明身分。「我……我是安沐喜,我來……」
還未說明來意美人便蹙起蛾眉輕率地打斷她。「沒听過。」砰的一聲大門被俐落地甩上回歸原位。
安沐喜萬分莫名地呆望著合掩的厚重鐵門。嘎?才剛報出自個兒名號就吃了頓閉門羹,看來這位美人的處事應對可真是絲毫不拖泥帶水。
不行、不行!此行目的是向靳朗告白表態,她也已經下定決心要排除萬難、不屈不撓豈能因區區一個冰霜美人就輕言棄械投降、兵敗如山倒。
好再按一次鈴。
啾啾啾!鐵門如她所願再次敞開美人二度登場。
「又是你到底什麼事?」白芷不悅的神態蔓明顯地躍然臉上。台灣同胞難道都缺乏基本的時間觀念嗎?早晨八點就三番兩次上門擾人,吵醒了她事小,要是不小心驚動嗜睡如命的靳朗誰擔待得起啊?
「我、我找靳朗。」安沐喜以不變應萬變迅速表明來意。
「還沒醒。」砰的一聲巨響,大門第二度毫不留情地自她眼前甩上。
反應比常人稍慢一拍的安沐喜足足三秒鐘後才體悟到自己又踫了一鼻子灰。
哇哩咧!虧得這位美人風華絕代,沒想到她的國民禮儀程度卻僅與稚齡幼兒同等級,安沐喜兩次出師不利不禁懷疑今日黃歷上是否標明「不宜告白」四個大字。
「寶哥看來我們只好打道回府了。」被連賞兩碗閉門羹她無奈地做了以上結論。
「汪汪!」天大地大比不上早餐,勒緊肚皮苦候多時的小狼犬寶哥,馬上抖擻起精神樂得直搖尾巴。
知狗莫若主,安沐喜當然明白它的意思笑笑蹲輕撫它。「好好,我知道你勞苦功高回去幫你加菜好不好?」
天曉得它有什麼「勞」什麼「苦」,反正加菜這種好事它一向來者不拒。
一人一狗緩緩踏上回家的歸途。
首次告白行動不成,雖然有種自念,不安中暫時獲得解月兌的釋然感。但心底仍依稀靶到些許惋惜失望,第一回出擊便鍛羽而歸,是否注定她從此只能躲在暗處對靳朗行注目禮的悲慘命運?
唉!安沐喜沮喪地嘆口氣,沉浸在感傷情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輛深黑色轎車正由山坡轉角疾速飛馳而下,不但嚴重偏離車道還全速朝她正面沖撞駛來。
「汪汪、汪汪汪——」機靈的寶哥及時發現危險性,馬上狂吠警告命令的主人。
「寶哥怎麼……」安沐喜轉頭臨到嘴邊的問號霎時凍結住,她的臉色刷地褪為慘白。
當下第一個竄入腦中的反應是抱起寶哥往相反方向逃逸。她氣喘吁吁地加快腳步盼能在不幸淪滾車下亡魂前,順利躲進靳朗家庭院中。
天不從人願,她的腳畢竟比全速奔馳的轎車遜色,大籌一眼見人、車的距離正急遽縮短。
「救命啊——」安沐喜瑟縮地護緊懷中的寶哥因驚恐害怕而失聲痛呼。
眼看兩條小命就要不保,轎車駕駛人卻在撞擊的瞬間臨時修正方向,車身偏轉的同時千鈞一發地輕微擦撞過她的小腿。她不支倒地之際只能跟睜睜看著肇事轎車飛快揚長而去。
「寶哥沒、沒事了,我們還活著——」安沐喜有氣無力地松開手,驚魂未定又半信半疑地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