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靜了一下,梁紅姑似乎想透了前因後果。「所以宮老爺子的財產,只剩你有資格繼承了?」
「對!所以宮仲輝最好乖乖地把老頭子的財產交出來,否則一旦我揭穿這件事,宮仲輝依然佔不到好處,而且他和他娘、以及範老頭都會身敗名裂,無法再在洛陽立足。」
男人一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的把柄,不禁得意的再次哈哈大笑。
爆仲輝瞪著窗內模糊的人形,心中有了決定。
他循同樣的方法回到大門口,等了一更天後,才等到一條熟悉的人影偷偷模模地從宮府潛出。宮仲輝一記手刀,將他劈昏,再將他扔到王員外家的門口。
第二天一大早,王員外的家丁發現奸辱他們小姐的惡徒從邊關逃了回來,合力將他又送官府。大怒的知府再加判他五年的刑期後,手鐐土銬的又將他押回邊關服刑。
這件插曲尚未被洛陽人炒熱,就又驚爆另一件更腥臭的消息——宮少爺出外經商半年,回來時竟發現宮少夫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這個消息迅速地在洛陽傳開來,所以當宮仲輝愈發冷峻嚴酷,大伙全以為他是受了他娘子出牆的刺激所致,尤其宮仲輝臉上那道似魔似鬼的笑唇傷疤,更是將宮仲輝傳得繪聲繪影。
以訛傳訛的結果,不出一年,宮仲輝即成了惡魔心腸、狠毒無情的屠妻鬼!
第一章
天色蒙蒙亮,朝陽才剛抹上大地,阿好右手挾著木盆,拉開竹籬笆門,矮小的竹門抗議地吱呀一聲,似乎在抗議主人大清早的擾人好眠。
昨晚她已跟善良哥說好了,今早她不升炊,請善良哥將就點,拿幾個硬餑餑當早餐,她一早洗好了衣物,就可以去照顧村人了。
他們這個村子位在滇緬的偏郊,整個省城縣府收入都不好了,更何況他們這個偏遠的小村子,外地人都笑話他們是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兩銀!
如果村子在山下,就算土地貧瘠、大伙辛勞些,總還可以種些作物養活一家子。只可惜山下較平緩的地方,全教城里有錢有勢的商賈縣官給佔據了,像他們這類的貧苦百姓,只能到這野林山腰聚居,並且靠著在山里打獵野獸過活。
打獵原本就是與天爭活的生存方式,獵到的如果是稚鳥兔子之類的溫馴動物,賣不了幾文錢,一家子就得挨餓過冬,如果想安穩過個好年,就得冒險入深山去狩獵那些凶猛的大熊野豬。山里陷阱多,懸崖深潭、毒蛇毒花,還有出沒無聲、饑餓覓食的猛獸。
男人為了妻女孩子的溫飽,經常是一入山林便不曾再出來了。
與天爭命的方式久了,村人對生命的尊重大伙緊記在心;被野豹咬掉一條胳臂或是大熊抓得臉毀眼瞎都不打緊,能留下一條命才重要!
像村頭的萬大叔,三年前被野豬追落山崖,兩條腿全壓碎了,全村人湊足了十來兩銀子送他下山看大夫,大夫只是搖頭,截了他兩條腿才保住性命。萬大叔回村子的時候,村子里沒有一個人笑話他,反而恭喜他的幸運。
可不是嘛!比起和萬大叔一起進山林里,卻有三個伙伴沒回來,他能留下一條命,已是萬幸了。
滇緬地方四周群山沼澤密布,夏天暑熱瘴氣四起,一些體弱的老人、小孩,捱不下去的就給老天爺收走了,冬天偏又霜雪嚴寒、萬物不生,來年春天雪融時,凍死骨遍地。
一年復一年,殘酷的生存法則,嚴厲地淘汰那些不適合生存的生命。
窮苦人家就是這樣,大伙窮在一塊,互相幫忙過日子,她和善良哥小時候就沒了娘,過幾年,爹又入了山林沒出來,兩兄妹全靠村人接濟才得以活到這個年紀。現下兩兄妹長大了,日子雖然過得和全村一樣清苦,但總算還有余力回饋村人。他們兩兄妹從來沒有忘記爹娘給他們取名字的用心——李善良、李心好;善良好心的去幫助其它人!
想到要幫助人,阿好連忙加快腳步,並且提醒自己別忘了洗完衣服後,得先回家將桌上那包菜尾拿給陳二嫂子補身。那包菜尾是王大嬸在縣太爺府里當長工的孫子帶回來的,听說是縣太爺的兒子娶妾,府里開了數十桌酒席熱鬧熱鬧。
陳二嫂子上月中旬才剛生下娃兒,身子骨得補一補。她和善良哥骨粗肉硬的,平常就沒病沒痛,吃些硬餑餑、喝點地瓜水也就夠了,至于那些富人吃剩、有油有肉的菜尾,就留給村里病人產婦補身最好了。
沒時間蘑菇了,近日日頭短,而她今天還有許多事要辦呢!近些日子年冬不佳,天寒日凍的,野獸早找地方過冬了,狩獵成果不好,幾個年紀大的大嬸老伯又都相繼病倒,她得一一上門去看顧,有得她忙的呢!
阿好豪邁地跨大了步伐,她不僅是腳板大、胳臂也粗、手掌也大。事實上,她整個人粗壯高猛得猶如一名男人,臉上輪廓四方得沒有一絲姑娘家的婉約。
不僅是臉,阿好她渾身上下找不出屬于女性的縴細嬌美。幸好樂觀的天性讓她從不埋怨自己的外貌,反而慶幸自己的健康勇壯,在這清貧的環境,不用煩惱沒銀子看大夫。
不過這些苦,也都是他們這些賤民窮百姓在受。瞧瞧縣太爺,不過是兒子娶個侍妾,就大擺酒席宴客,而善良哥都二十好幾了,還籌不出銀兩討老婆。
同村子的閨女,誰想嫁同村子的獵戶?自家娘親的例子還看不怕嗎?不僅得操勞到死,說不定沒幾年就守寡了!
若是借筆銀子到外地買個新娘,新娘子常常在了解他們村子艱辛的生活條件後,往往不到兩、三年,便受不了苦的跑了。
善良哥一來不願買賣人口,二來不願冒險買新娘,免得銀子還沒還完,娘子就沒了,所以娶妻的事便一直延著至今。
阿好不願惟一的親人重蹈爹的覆轍,只讓善良哥在野林邊捕些不危險的小動物,也因此,他們窮得連三餐都只能吃些粗陋的野食。
但總比沒了親人好吧!
耳中听見小溪潺潺的水聲,阿好腦中開始打量今日哪些個人家該做些什麼事。快速的步伐,因眼角掃視到一抹飄忽的白影而遲疑的停下腳步。在這種荒林野外、天色灰暗未明的時刻,比較膽小的人,會以為自己看見了不干淨的東西而嚇得逃之夭夭,但心眼直的阿好則稟持著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的坦蕩心懷跟了上去。
苞在白影後頭一長段路後,阿好終于看清白影是位只穿著白色中衣的姑娘。
阿好皺著眉頭,不解這位姑娘怎會在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她走的那條路,通往的可是斷魂崖,若是一個不小心,跌到崖下的萬丈深淵,可是保證讓人尸骨無存哪!
阿好不放心的繼續跟在那位姑娘的後頭,姑娘縴弱的身影,幾次因不諳山路而撲跌在地,掙扎而起的身形,卻不改方向的繼續往上走。
她愈走、阿好的心愈驚!依這位姑娘的堅決,絕對不會是走錯路,那麼……這姑娘是真的有意尋短!阿好緊張的縮短她和那位白衣姑娘的距離,預備有個什麼萬一,她可以阻止白衣姑娘做出傻事。
☆☆☆
經過一夜的顛沛,終也讓她走到了!
杜月娘站在崖頂,望著底下颯颯勁風推掃的白雲,心里只覺得悲哀。
斷魂崖!她的心早在丈夫賣了她的同時就碎了,此刻哪還有魂可斷!她只希望這一跳,無底的萬丈深淵能收容她殘破的身軀,了卻她在人世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