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不知道她的固執是從何而來,忍不住氣結,但就在這個時候,承璿忽然出現了。
他懷抱著內疚的心情想來看看玉蓮,沒想到卻突然撞著了這場面。
「沐香?你怎麼會在這里?」承璿訝異地問,然而話未問完,沐香突然奔到他面前跪了下來。
「王爺,請您為沐香作主!」
「為你作主?」承璿直覺看向玉蓮,玉蓮卻是一臉鐵青。
沐香哽咽地道︰「沭香知道,自從我入王府之後,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夫人和王爺之間也疏淡了不少,但沐香發誓,沐香從無對夫人有一絲半毫不敬之意,請夫人網開一面,千萬別趕我出雋王府啊……」
「趕你出雋王府?」承璿面色一變,望向玉蓮︰「真有此事?」
玉蓮心中一片混亂,沭香果然是個聰明人,知道她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才出此下策,如今倒反過來利用起她了。
縱憑內心百轉千回,她表面上依舊穩鎮如山。
「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承璿眯起雙眼。「為什麼這麼做?」
叫我怎麼說?玉蓮瞥了沐香一眼。「王爺何不讓沐香自己跟您說清楚呢?」
沐香聞言,不禁抽泣得更加劇烈了。
「沐香是有錯,沭香最大的錯是愛上了王爺……」
承璿一震。「你的意思……」
「沐香自從入府以來,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服侍著您,從不曾作過任何非分奢想,唯一的不該,就是愛上了您,希望從您那兒得到一點點的溫暖,但如果這樣就必須遭到放逐,沐香不甘哪!雋王府就是沐香的家,沐香更無他處可去,如果要讓我離開這里,不如請王爺賜奴婢一死吧!」沐香抬頭,神情凜冽地泣道。
承璿怔愣地看著沐香,因為沐香的話,讓他重新思考了玉蓮的心情。
莫非,她是嫉妒?
望向玉蓮,他問︰「你呢?你有什麼話說?」
玉蓮微啟朱唇,一瞬間有種沖動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但是對于沐香,她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同情,因為她看得出來,沐香方才所說的話並非虛情假意。
一瞬間的猶豫讓她將話吞了回去,選擇了承璿最不希望見到的沉默。
「為什麼不說話?」承璿心焦不已。「難道你真的覺得沐香的存在威脅到你的地位,所以就不擇手段的想把她趕出王府?」
玉蓮無語了。
雖是結發夫妻,但遺憾的是承璿從來不了解她。
「請王爺不要再逼夫人了。」沐香的話橫插進二人之中。「沐香只求王爺,只要不趕我離開,要沭香做牛做馬都行。」
「你放心吧!」承璿嘆了口氣。「只要你沒做錯事,不會有人趕你走的。」
「王爺……」沐香大喜,連連磕頭,玉蓮卻閉了閉眼楮,站起身子。
「你去哪里?」承璿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她身上,見她要走,忍不住問。
玉蓮回過頭。「這事王爺已經定奪,想來不需要玉蓮在場了吧?玉蓮想出去走走。」
「慢……」承璿正要再喚,玉蓮卻不理他,逕自走了出去,承璿想追,卻被沐香拉了下來。
「王爺!」沐香拽住他的袍角。「您的大恩大德,沐香無以回報……」
承璿心煩意亂正無處發泄,他的注意力早隨著玉蓮的身影而去,根本無暇管沭香。
「你別誤會了,我相信夫人要你走,定有她的理由,但畢竟她不說,我也就不能管她的理由是什麼,這次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不要做出授人以把柄的事。」語畢,他便拋下沐香,急急地走出房外。
沐香愣坐在地板上,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干了,她痴痴地笑了起來。
總是這樣的,每次到了這種關頭,承璿一定拋下她選擇玉蓮……幾無例外。
「既然如此……又何必維護我?又何必……」
心好酸、好疼……糾結的情感,讓她痛得幾乎站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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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
子戊正在替植物們澆水,听到後頭傳來腳步聲,他止住動作回頭一看,沒想到來人竟是玉蓮。
「夫人。」他把著花器,恭敬地鞠了個躬,退到一旁,同時仔細地觀察著玉蓮的神色,她神情雖一如往常平靜,但眉頭卻微微蹙起,似為了什麼事煩心著。
「你在澆花?」玉蓮看見他手上拿著花器,隨口問了一句。
「是的。」
「給我吧!」玉蓮主動伸手接過了花灑,子戌連忙雙手供上。
「謝謝。」玉蓮輕聲答謝了一句便往里走,態度不冷不熱,卻是極為禮貌。
子戊對這個沉默的王妃向來存著莫名的好感,相較于姊姊沐香愛恨之間的明顯強勢,玉蓮總是低調沉默,她的喜、她的怒總是淡淡的,像平靜的湖水,像靜止的樹……
她是一個讓人感覺到舒服的女人,只是很顯而易見的,待在王府的她並不快樂。
「呀,結花苞了呢!」玉蓮的聲音忽由前方傳出,將子戊的注意力給喚了回來。
他好奇地趨前一看,發現玉蓮說的正是那一盆「綠珠」,原來不知何時,山茶樹上已結出了數朵白白胖胖的花苞,在翠綠的枝葉間顯得特別耀眼。
「太好了!」子戊由此推想開花之後一定更加吸引人,當下忘情地歡呼起來。
「王爺等的就是這一刻呢!今年的賽山茶,‘綠珠’想必能大出風頭了!」
「只有這樣是不行的。」玉蓮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子戊的喜悅。「拿把剪子來。」
「呃?」
玉蓮並不看他,只是再度重復了一次。
「拿把剪子過來。」
「呃……是……」子戊不明所以,但仍是依命去拿了把剪刀,才剛遞交到她手上,轉眼間玉蓮竟做出令他驚愕的舉止。
喀嚓!
刀起花落,幾朵花苞就這麼倏地掉落在地上,快得讓子戊連阻止的余地都沒有。
「夫人!」子戊大喊︰「您這是做什麼?」
「這叫舒蕾。」玉蓮淡淡地道︰「如果不剪掉多余的花苞,營養就無法集中,到時候一朵山茶都開不出來;唯有做出犧牲,才能得到好的成果。」
「是這樣嗎?」子戊還是頭一次听到這種說法,但令他訝異的事尚未結束,承璿的聲音突然從身後爆出——
「你在做什麼?!」
子戊一回頭,承璿的身影便越過他,一把抓住玉蓮持著剪刀的手腕,厲聲暴喝!
「你用這種于段來報復我?!」
承璿那強大的握勁握得玉蓮手腕一逕生疼,但她咬牙忍住。
「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你還會有什麼原因?」承璿幾乎失去理性,「從以前到現在,你總是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原因,你把所有人都當成傻瓜嗎?你覺得愚弄別人是件很愉快的事?」
「我沒有。」
「你沒有,但你成功地讓別人這樣以為了!」承璿的忍耐已近極限,尤其當他發現玉蓮將好不容易結出花苞的山茶就這麼剪掉時,他更再次失控。
「你對我,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夫妻之情。」他冷笑著,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傷人的話。「所以你才會如此的冷漠、如此滿不在乎,除了你自己以外,你有愛過誰嗎?」
言語像刀,一道道劃開了膚表,鮮紅的血流出,玉蓮只覺生命的氣力也隨著血液縱逝……
她還記得的,新婚初夜的那一晚,承璿是如何醉酒而來,那時的她盡避不曾對婚姻抱有期待,卻還是忍不住為他著迷,那是完全失去理性的戀慕,是男女之間最真誠無欺的吸引,這些……他始終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