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想擔誤王爺正事,只是想來看看王爺就走。」他的和善讓玉蓮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口條也較順暢了些。「這是我吩咐廚房炖的當歸鴨,是涼補,不會燥熱的。」
承璿探頭一看,湯都還是熱的,玉蓮將碗盅捧出竹籃,挾上小碟里鮮切的細姜絲,便將筷子遞到他面前。
「請趁熱。」
舀了一匙進口,承璿在玉蓮的注視下將那碗湯喝了三分之二,便抹一抹嘴站起來。「說罷,家里怎麼了?」
「家里?」玉蓮愣了愣。
「不是出了什麼無法處理的事嗎?不然怎麼急如星火似的趕來?」承璿一邊問,一邊隨手拿起放在旁邊的摺子看起來,是閑話家常的語氣,但明顯他的心仍在公事上頭。
玉蓮呆看丈夫,來看他,她心里是感到安慰的,但是他呢?
「臣妾只是來探望王爺,來看看你……在宮里好不好。」
承璿微微一愣,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聲音挑動了他的心。
他不否認這幾天外宿不歸,是有那麼一點心煩的緣故,原以為玉蓮是個木木冷冷,卻還算單純的姑娘,卻沒想到她也有著不純的心思,淨想著如何鞏固自己的地位,本想入宮讓自己忙一點也好,但不巧真的遇上了大件事,正自焦頭爛額無暇分身,她卻自個兒巴巴地提著食盒來了,是他做得太過分了嗎……
正在思考時,外頭忽然傳來太監的稟報。
「皇上駕到!」
這四個字讓屋內的兩人俱是一愣,這下有什麼話也只能吞進肚子里,先下跪再說了。
明黃身影閃進門內,一個男子慢慢踱了進來,見到房里多了個女子,皇帝顯得有些意外。
「承璿,朕看你來了……咦?這位是……」
「啟奏萬歲,這位是內人。」
「唷?」皇帝饒富興味地打量著玉蓮。「原來是雋王王妃啊,朕該喊聲嫂子呢!」他一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了,快快平身吧!」
「謝皇上。」承璿扶著玉蓮同時起身,玉蓮微微一愣,在至尊無雙的天子面前,能被丈夫保護著的感覺,令她莫名心安,但承璿握住她的力道卻大得有些驚人,她都有些痛了。
他……在生氣?
「朕素來听聞雋王妃是個美人,卻苦無機會一見,今日一晤,方才知道雋王果真好福氣啊!」
皇帝的話笑中帶酸,不無挖苦之意,承璿卻只能听而不聞。「啟稟皇上,臣已經將北部的軍糧集中調往戰區了,江東那邊的糧草,目前也在想辦法籌措中,請您看看這一份奏摺……」
「朕不擔心,這不有你在嗎?」皇帝的聲音懶懶的,顯然對這種事沒有多大興趣。
「那皇上……」來這里做什麼?承璿正自疑問,皇帝卻笑了笑。
「別說了,聯想好好看看你的新媳婦兒。」他端詳打量著玉蓮的容貌。「很好很好,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玉蓮有些驚愕,她沒想到一國之尊竟是如此輕浮,敵人都要打到自家口了,他居然還有心思注意別人老婆長的是圓是扁?這……會不會太超過了一些?
承璿往前站了一步,恰巧遮去皇帝好奇投射而來的目光,將玉蓮隱在身後。
「皇上,臣還有要情稟報,此事不便有旁人在場……」
他的話意十分明白,顯然是不要玉蓮在場了,玉蓮連忙知情識趣地接口︰「王府里還有事待理,臣妾亦不便久留,這就告退了。」
「呀,這麼快就要走啦?」皇帝的語氣里有著可惜。「雋王妃難得進宮,不多走走逛逛?」
玉蓮正不知如何開口,承璿卻主動代她回答。
「內人近日身體有恙,恐不便在宮中走動,所以……」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皇帝厭煩地擺擺手。「朕也沒想怎麼樣嘛!不過就自家人往來罷了,瞧你護妻得緊,朕後宮美女如雲,難道你還怕朕吃了她不成?」
正詫異皇上說話輕薄至此,玉蓮尚不及惱怒,承璿突然偷偷推了她一把,她望向他,讀出了後者的眼里寫著兩個字。
快走!
玉蓮只好匆匆忙忙告退出宮,不過心中不免有些悵惘,畢竟她都還來不及跟承璿說上幾句話,但轉念想,他除了看上去勞累些,其余無甚大礙,如此她也算放下了心中大石。
小翠見到她這麼快就回來,顯得十分驚訝。
「夫人這麼快就回轉了,該不會是沒見著王爺吧?」
「見是見著了,就是話沒說上幾句。」玉蓮笑笑。「王爺忙著,我想他今晚也不會回來了。」
事實證明玉蓮的猜測全盤皆錯,當晚深夜,承璿竟回王府了!由于是突如其來,看門的家丁也嚇了一跳,來不及通報,他便長驅直入進房,玉蓮此時早已就寢,卻在半夢半醒之間被承璿喚起。
「王爺?」
見她只著單衣,星眼迷蒙的模樣,承璿心中宛如一把火在燒,他氣了一整天,而主角居然還沒事人般的在睡覺?
「以後沒事別到宮里來,明不明白?」
沒事別到宮里來?玉蓮意識模糊,疑惑地問︰「為什麼?那逢年過節怎麼辦……」話不及問完,承璿驟然將頭埋進她頰頸間,急迫狂湃的吻侵城略地,紊亂的模索挑起了。
「我不管,不準你去就是了。」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玉蓮忍不住為他的霸道為難起來,但莫非……他會這麼要求,是因為……
「王爺吃醋了嗎?」
她小小聲地問,承璿猛然抬頭。
是吃醋嗎?因為不愛看見皇上那輕薄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轉?
他會為了一個女人吃醋?而且還三更半夜大老遠地從皇宮趕回王府?
不……不是,他只是累了,想回自個兒的家歇息歇息罷了,況且在他忙于政務時,玉蓮本該好好留守在府內,怎麼可以擅自闖入男人的世界里?
「你是我的妻子,照我的話做就行了,不必問東問西的。」承璿一腔欲火忽然沒了,逕自翻身下床,扯開話題。「幫我寬衣。」
玉蓮此時已清醒了,他的態度始終曖昧不明,曾經她以為他待自己是極好極好的,難道……一切只是表面而已嗎?
又或者,母親說的其實都沒錯,男人娶媳婦不過是為了傳宗接代,要是對他抱有什麼期待,無異自取滅亡,她早就該明白這道理了,又怎麼會犯了糊涂、犯了傻呢?
木木地下了床,她伸出雙手,為承璿輕輕地解鈕寬衣,兩人之間彌漫著一股奇詭氣息。玉蓮斂眉垂首,不再與承璿對視了,又或者,她其實是在躲,深怕看見他冷淡的眼神,她承受不起,只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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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最近……王爺怎麼總是睡在書房里啊?」
小翠問得突然,其實已是醞釀了好幾天的疑惑,她不懂,王爺一向都跟夫人好好的,沒來沒由的也不見他們曾經大聲嚷嚷,怎麼兩個人就分房了?
玉蓮沒有回答小翠的疑問,她自己其實也不知道答案,反正就是淡了、冷了,天下所有夫妻應該都是這樣,所謂甜如蜜膠如漆,應該只是戲曲舞台上的夸大其辭吧!
但就算她可以選擇不回答小翠,下人的臆測終究會不停傳開,謠言像瘟疫一樣漫開,雋王與王妃感情不睦的消息悄悄地傳到了宮中,連皇太後都知道了。
沒多久太後便將承璿召到自己的寢宮中,語氣輕描淡寫,打探意味卻是十足。
「王爺近日來身子越發清減了,怎麼,王妃沒有好好照顧你嗎?」